「咇...咇...咇...」我矇矇朧朧中,被一種很熟悉的訊號聲吵醒了。


是什麼聲音呢?對了,這不就是醫院中病房常聽到的心電圖聲嗎?


我想看看自己身在何方,但眼皮重得像垂著鉛一樣,就是不肯打開。


想動動身體看,一發力,就感覺到全身好像架散了似的,不但完全沒有力量,還疼痛得要命。






不過這痛倒使我回復了一點力量,令我應僅僅撐開雙眼一條縫。


我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哦?是醫院嗎?


我感到手上拿著一件長方形的物體,然後,我績存了一會能量,終於能微微地活動手指,我摸了摸手上的物件,上面似乎有個圓形的按鈕。






我按下了那鍵,然後聽到警報聲大作,接著,我又失去知覺了。


不過我應該沒有昏很久,因為這次我是被接連進來的人弄醒的。


「病人醒番,快啲叫Dr. Cheung入黎!」

「Calling總台當事人醒番,我準備幫佢落口供。同埋幫我call劉sir。」






...


我聽到很多人進來了,他們好像忙得不可開交。我感到身體好了一些,便開口問道:「請問...我而家係邊?」哪知我的聲音聽起來嘶啞得很。


「你而家係醫院,醫生黎緊架啦,你等等...」一把聽起來頗為悅耳的女聲答我。


可是我仍然頭暈腦漲的,過了很久,當要來的人都來齊之後,我的腦袋才真正回復了清醒。


我身處於一間只曾在電視才見過的私家病房,面前站了醫生,護士,兩名警員,還有...劉建名?






接著,我終於記起了自己為陸進光他們斷後、然後和怪人大打出手;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是得救了,但是...他們呢?


「陸進光呢?湘淋呢?Tommy呢?」我急急地問,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


「睇黎你醒曬啦,」劉建名笑道:「放心啦,佢地無事。」


「呢間...咩醫院...咁靚既?我點入黎架?我暈左幾耐?」我接下來最關心的當然是昏倒之後的事了。


「唔洗急,我慢慢講比你聽,」劉建名耐心地道。「琴晚進光好急咁帶住湘淋番黎,然後佢兩個就叫我番黎救你。我拿拿聲拎埋支鎗出黎,點知一到左果條巷就見到你成身血暈在係度,我就即刻送左你去醫院。






好彩醫生話你只係有少少內出血無生命危險,我就即刻轉左你過黎聖德肋撒,而家係朝早八點,你只係訓左一晚姐。」

「下?私家醫院?我無錢埋單架喎。」難怪這病房這麼漂亮,但這種連一塊棉花也計錢的地方,我就是賣身也結不了帳啊。


「放心啦,張單我搞掂佢;唔係得你,個女會搞成點我諗都唔敢諗。」劉德名豪氣地說,然後他向醫生打了一下眼色。


醫生立即會意,便站前一步向我道:「黃生,我地係你昏迷既時候已經同你照過,初步確定你肺部有少少內出血,而且肋骨都有輕微骨裂,不過好好彩無造成內臟破裂,所以無生命危險;訓番十日八日就少不免啦。不過我地幫你驗血果時就發現有異常...」


當聽到「血液有異常」時,我立即瞪大眼睛看著醫生,心想該不會是我有什麼暗病吧?醫生見我神色有異,立即急急改正道:「放心放心,唔係有咩病,只係你血液入面既睪丸酮水平比正常男人高出幾倍,你係咪有打激素去健身?」






「你睇我個樣你覺得我似健美先生咩?咁樣係咪好大獲?」我苦笑道,也即時聯想到是什麼原因了。


我記得上生物課時讀過,睪丸酮是主要的雄激素;基於我身體的「毛病」,這幾年我是完全沒有過任何形式的性行為,連夢遺也沒有;心理醫生說過,這也是PTSD的一種,只要我一接觸有關性愛的事物就會想起樂兒的慘死,再加上我心理防禦力之強,接受任何治療都非常危險(對醫生來說)。這樣無法宣洩的情況下,我身體累積大量雄激素也就可以理解了。


「咁又唔係咩壞事。正常人如果好似你咁,性慾應該會高到失曬理智,但你又唔似。相反佢會令你體能、抵抗力比正常人好好多。」醫生解釋。


難怪這些年來我跑得越來越快,也從來沒有生病!看來我現在跟練「童子功」沒有兩樣。


接著醫生再解釋了一些細節,便和護士、劉建名出了病房,餘下兩名警員替我推口供。那些都是非常沉悶的過程,我就不累贅。只是當我講述和怪人對打時,那兩警員臉上竟盡是不相信的表情,果然警犬就是警犬,狗眼看人低。






到一切完成也快中午了。劉建明說怕他怪人再來襲擊我,便派了人廿四小時守著。醫生詳細診斷完後確定了我要住院一星期,還好現在是農曆新年假,不至影響我的課業,而我的兼職在新年本身也是不用上班的。


Tommy、陸進光和湘淋都來過探我,尤其陸進光更是捧了一大疊筆記來給我溫習,我倒是十分欣慰,看來和湘淋相處一輪之後他開始學懂做人。


只是,我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卻又怎樣想也想不起來。


明天就是我出院的日子;在醫院待了整整一星期,雖說私家病房的環境很不錯,但再這樣關下去我都悶得發慌了。


醫生說我的恢復力很強,肺部和肋骨已無大礙,不過一個月內最好不要做太劇烈的運動,我想他是暗示我別和人動手吧。


這七天來我除了在溫習,就是努力回想那晚的事。


那個怪人,應該是早就在暗巷等著湘淋;那看來他是認識湘淋的,而不是一般的色魔。


我每每回想起怪人的身手,心裡都是一陣惡寒;那種不可撼動的感覺,是我和他實力上那令人絕望的差距所形成;不要說和他對抗,我連他所用的套路丁點兒都看不出,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退走,只怕再多打兩秒我就連命也保不住了。


這樣的一個高手,為什麼會弄得像乞丐一樣?莫非他是「省港旗兵」,是準備「食大茶飯」,才將劉家大小姐綁架?不可能,賊的膽子再大也不會大到跑去綁架總警司的女兒吧。


還有,我好像有點很重要的細節忘記了,但想了七天仍未想到。


算了,多想無益。我看看時間,都快晚上一時了,便關上燈準備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出院呢。


當我關上了房間,發現洗手間還亮亮的,大概是我剛洗完澡忘記了關燈吧,便動身走過去關。


我走到洗手間,只見鏡子上的霧氣還未消散,便順手去按電制關燈。


可是,我摸上電制時好像手感有點不對,我轉頭一看,電源制竟然是在關上的狀態?


我正在疑惑之際,眼角看到鏡子上好像有點東西在移動;我本能地轉過頭去,看到的東西卻使我整個人完全僵住了。


我身後,出現了一個模糊的長髮女性人影!


我嚇得想大叫又叫不出聲音來,只得在心中不停喊:「救命啊,鬼啊!」


然後,我聽到洗手間外有了動靜,卻是病房內的電視機自己開動了。


可是它並不是在播我最喜歡的亞視,而是傳出一把女聲,在問:「請問一下,林氏孤兒院點去?我出左黎好耐,唔識路番去。」


那把聲音我很熟悉,我記得了,是湘淋的聲音!


然後,在絕望的恐懼中,我終於記得了這七天來我忘記了什麼。


那天晚上,我昏過去之前,我看見湘淋在我面前問路!


不對!那種樸素衣著,不正是鏡裡面我背後的人影一樣嗎?


她。不。是。人!


「請問一下,林氏孤兒院點去?我出左黎好耐,唔識路番去。」

「請問一下,林氏孤兒院點去?我出左黎好耐,唔識路番去。」

「請問一下,林氏孤兒院點去?我出左黎好耐,唔識路番去。」


電視機的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就是我背後發出一樣。


「啊!」我終於抵受不住,怪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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