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救護車之上,救護員已為我的傷口作了緊急護理,起碼,血是止住了。

不過,因為那少女在報警時提及有持刀的瘋子,所以,伴著救護車來的,是兩輛載滿全副武裝警員的警車。

當那半死不活的瘋子手扣也沒鎖地被帶上警車,我亦唯有好心提醒警員們這是個極具攻擊性的瘋子,亦理所當然被無視。

這活活是半年前抓那殺手小順的既視感啊!我只能希望瘋子不會像武功高手那樣易逃吧。

我在急症室中,首先接受的不是治療,而是警員來錄取口供。





然後,便是漫長的輪候。

什麼?你問傷成這樣也要等候?哈,看看不遠的那邊,有個工人被整支鐵支前後插穿了身體,還在等著治療呢。

不知幸還是不幸,那個少女一直有伴著我來到醫院。

「唔好意思呀,連累到你搞成咁。」少女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低著頭道。

「唉,唔傷都傷左啦,」我嘆了一口氣:「最緊要人無事就得啦。」





「係呢我頭先聽到你個名叫黃子軒呀,我叫你軒哥得唔得丫?」少女突然又高興地笑起來。

「阿姐姐,我就好怕人哥哥聲咁叫我既,你俾面既叫我阿軒或者軒仔得啦。」我沒好氣地答。

「咁我叫你軒仔啦,」少女愉快道:「我叫小草丫。」

我實在不明白她的心情為何會突然之間改變得那麼快,MK妹的思路真的很難觸摸。不過有些事情我還是必要問的。「咁呀小草,我想問下你做咩夜媽媽係度橫衝直撞呢?」

「我⋯我真係撞到野架⋯」小草不好意思地答。





算了,這個也不是重點,於是我再問:「咁你呢排得罪左咩人呢?頭先個顛佬係衝住你而黎喎。」

「咁呀⋯」小草沉思了一會,才道:「我都唔知呀⋯」但我察覺到她說的時候,眼角有一絲動搖。

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懂,有時我真的很難明白這些所謂MK仔MK妹究竟是為了什麼生存。我直覺上覺得她是知道些什麼的,可是她一直逃避,從潛意識層面將之忘掉;在醫院大庭廣眾,我也不好拖展暗示術,只好以後再想辦法。

「其實你唔可以洗跟黎,都咁夜啦,你都眼訓,不如你自己番去先啦。」我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凌晨三時。

「我無所謂呀,平時都係番夜既,」小草微笑道:「而且覺得唔好意思嘛,咪留係度陪你囉。」

我心想,血都流了一地了,你覺得不好意思有屁用?而且,從她的話語,也大概可以猜到她是從事風塵女子一類的職業了。是以我沒有再回話。

我倆沉默了一會,小草又開口道:「不過你頭好勁丫,你係咪打開拳架?」

「學過幾年功夫咁啦,」我嘆道:「勁咩丫,勁就唔會搞到爆曬血啦。」





「真係架?好犀利呀!點解既?」她聽不出我話中埋怨之意,興奮地繞著我的手臂道。

我卻對她的港女三式毫不感冒,冷冷地說:「無乜特別姐。」

接著,她好像又說了一堆話,我也不記得自己回應著什麼了;因為,坐著坐著,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我可不同小草,今天一大早就起來,整天勞動不特止,剛剛還打了一架,我的體力早已透支了。






我睜開眼晴,看到的是樂兒的俏臉;原來我的頭正伏在她的大腿上,她就這樣,微笑地看著我。

「哦?你黎左呀?我唔係好嚴重姐,你唔洗特登黎啦。」這樣伏著很舒服,我就沒坐起來,就這樣問她。





「傻佬,又成日咁搏。」她皺了皺眉責備我。

「我都唔想架,」我苦笑道:「個拳頭係我個腦諗野之前就已經打左出去。」

「你就係咁架啦,」樂兒用手指點了一下我的眉心:「成日係度做英雄,呢個世界咁多人你救得幾多個丫。」

不過之後她又甜甜地笑了一下,道:「不過就係咁樣我先會鍾意你呢個傻佬。」

「傻豬。」我吻了吻她的手指。

不久,她有點失落地道:「時間差唔多啦,我要走啦。」

「咁快?」我驚道,才過了不久吧?





「只要你記住我,我就一直會係你身邊。」樂兒一邊說,她的面孔就變得越來越暗淡。

我驚慌了,我好像記起,自己己經失去她很久很久了,別走,別走啊。

「唔好走呀樂兒!」我終於叫了出來。




我終於「真正」開眼了,看到的都是一個女孩,但那不是樂兒,而是小草不懷好意地笑著。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卻沒發現自己正伏在她的大腿上,她又穿著短裙,我這樣一轉頭自然把她裙內的秘密都看光了。

我嚇得連忙坐了起來,慘了,我剛剛一定是太累睡著了,還不知怎的睡到了小草的大腿上來。





「邊個係樂兒?係咪你條女?」小草完全沒有在意,有趣地問我。

是了,我剛剛⋯剛剛夢到了樂兒!我實在不想答她,只好問她別的東西:「而家幾點?我訓左幾耐?」

「而家成六點啦,都天光囉。」小草死心不息:「邊個係樂兒姐?」

我剛想發作,這時急症室的廣播救了我:「黃子軒先生,黃子軒先生,請到三號室見醫生。」

「有咩留番拜山先講。」我便逃也似的去接受治療了。



雖然等了數小時,但所謂治療其實也只是簡單地替傷口消了毒然後縫了幾針,再開些抗生素就趕我走了。算了,這也是我的預料之中。

然後,當我走了大堂,卻發現小草正伏在一張正躺著一個傷者的病床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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