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想過買新的行李箱好讓自己不要搬運得這麼辛苦。老爸的書已經寄儲在迷你倉內。遺憾的是我沒能好好在家等待老媽回來,而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守護她給我的電話號碼。我們的關係就只能依靠八位數字去守護,單薄得有點兒過份,但這不就是城市的寫照嗎?自我三年前打不通老媽電話開始,我就竭力不去承認這事實,然而時間卻似刀鋒把隽蔚的傷疤一劃又一劃刻在心裡。

走到樓下去,跟老闆辭工拜別,他沒有問原因,把薪金算上幾遍後出糧打發我走,我想是因為他早料到這一天,由他首次看到我的樣子,再看到我被童黨在垃圾站圍毆後便立心不再追問。

在街上向的士揮手。六月悍晴突顯出車內不尋常的溫度。車子動了,風景也一併動起來。車尾箱盛著老媽的點滴,而我必須如胚胎一樣離開母體,離開老媽的保護,離開過去。呱呱落地的生命不是必然會得到寵愛的。這些生命必須獨自學懂爬行,行路,覓食,生活,然後離去。

又拖又捧的把行李搬進內。業主把一個單位分成三間套房,而我的房子就在走廊的盡頭,要進去就必須穿過堆滿雜物的狹小走廊。千辛萬苦的終於把行李搬入,這細小的房間只有床,衣櫃,套裝椅桌和廁所然已。接下來就要在此生活。先下樓買些清潔及日常用品,還有空氣清新噴霧,因為嗅不慣那種濃郁香水與香煙混合的味道。

先在街上邊認路邊走,街市、藥房、超市、快餐店、茶餐廳,同時也要認街道名和留意有沒有招聘廣告。再走遠一點就是工業區,四周都是招聘廣告。我在想,還要當外賣仔嗎?





沒有想太多,添購一些用品後拿了其中一間餐廳的外賣紙回家,打掃後叫了一頓外賣,接著洗澡再睡覺。起初我以為自己會失眠,但猜不到會如此熟睡,而且到下午才起床。適應來得比想像中快,也許我到了什麼地方都能夠生存。

我很快便找到工作,六千三百元的茶餐廳樓面工作,間中也要送外賣。原本都有打算找其他工作看看,但很多都要求中三學歷而我只有中二的成績表在手,倒不如又重投飲食業的懷抱,至少確保能吃上一口飽飯。

最大的改變是房子縮小了,鄰居改變了和沒有電視機。房子的大小比之前細很多,清潔上來方便容易很多,況且我的活動範圍不大,所以都不算得上一回事。

住在我旁邊的是個時髦打扮的二十來歲男子。我跟他沒有交流說話過,而我只是在放工時份看過他幾次。他收藏了很多波鞋,所以狹長的走廊堆置了不少鞋盒。他幾乎每天都帶女人回家做愛,我不是刻意知道的,只是我沒有電視機而這兒的隔音實在差勁得很,每個晚上都聽到女性的呻吟聲與床上震動的吱吱聲,有時又會傳出幾聲尖叫。

我留意到他的女伴每次到來都不會穿上同一對鞋,因為他總不容許她把鞋放進屋內。黑色長靴,白色波鞋,灰色布鞋,迷彩高筒,高根鞋……幾乎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像牆壁傳來的女聲也沒有重複過。起初我有為這而感到困惑,以為自己會睡不了,亦有聽到呻吟聲而興奮,然後不期然會想老媽與某男人在床上糾纏的畫面,那便會心靜平和的入睡。然後是習慣,對旁邊的騷擾處之泰然,像以前開著電視機看書,把它當成是背景音樂,因為我不想每次都想起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