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推著單車走到橫街小巷去熟習社區,亦想找份穩定工作,看到合適的用品也一併添置。又繞了幾個圈,填滿車頭的購物籃,兩邊手把也掛上膠袋。又跨上單車,車頭的重量全然不平衡,極難控制,雙手用力固好方向,身子重心向後平衡車身,才敢踩下腳踏。

我把能夠平安回家的功勞歸咎於掛在脖子的護身符。將剛買的東西都處置好,用新買的鎖頭把停泊在門外的單車鎖好,戴上清潔用手套,把屋子抹上一遍。

我嘗試審視自己應該用什麼態度去清潔屋子,因為搬到新屋而興趣,或是因為與最初的距離愈來愈遠而憂愁。然後就在沒有影響任何情緒下邊思考邊打掃完。我只是個租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搬走。

房東跟我說過可以將單車泊在碼頭附近,入夜時踏單車要亮燈,而且不要把燈留在單車,很容易被偷走的,所以我還是買外賣比較好。不難留意到四處都有在招聘兼職,但全職的職位近乎沒有。我決定待行李送到後才正式找工作。

不用工作的日子就如一段悠長假期。抽一天時間環島而行,其餘的便是進食看書睡覺。雖然不知道會留多久,但我還是買了一個大書櫃準備放老爸的書。





以前我幾乎是不看月曆的,只憑溫度得知春夏秋冬便足夠。日子本身是毫無意義的,意義是人後天為它賦上的。每當需要放假的時候公司總會有人提點我。而我開始注意日子是在道堂職員離世,得知一年後才正式上位後,我特地買下全新的坐檯月曆,每天都劃上一筆倒數那天的來臨。其實我心裡早已把日子記下來,甚至在記下之際發現自己忘記了老爸的生忌死忌與老媽離開的日子,直到我再翻閱老爸遺下的護照與死亡證,再一次記下來。

然後又渡過四天,那個穿上制服的速遞員推著送運車到來。


很久沒有看過老爸的書本端莊排列在書櫃上,唯獨那本不同版本的武俠小說格外顯得新淨。我在搬離舊居後也試過到鄰近書店問有沒有那套武俠小說的舊版本買,大家都說太舊了,恐怕要到二手書店碰碰運氣才行。之後我就再沒有嘗試過去找,因為我不知道那裡有二手書店。

只消幾天,我便在這兒養成一套生活習慣,知道那間商店會賣什麼東西,知道那兒有我需要的東西,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全職工作,必不得已回到市區找工作。

沿著中環海邊走,走到信德中心,越過行人天橋,迷迷糊糊的找工作。經過大大小小的餐廳,驚覺自己以前的一小時時薪在這兒連叫一碗白飯也不夠,如果想吃午餐就差不多等於我三小時工資。再走再找,有上環地鐵站附近找到餐廳樓面工作,六日工作,星期天放假,因為我跟老闆說住在長洲,所以他把原先的上班時間延後半小時至早上七時半至五時半,月薪六千五百元。





然後每天早上我都會乘坐五點五十分的早班普通船到中環,有時候會在船上睡覺有時候會看書。下船後會徒步走上班,差不多七時十分左右便會到達。早餐我會吃腿蛋治或是白烚雞蛋,吃過後喝杯清水便開始工作。除了掛牆電視外,老闆有時候亦會打開收音機,聽唱片騎師裝模作樣地說笑。其實沒有什麼可笑的地方,可是他們就是會職業性地發出笑聲,他們會上網找尋一些趣聞分享,再添上自己編的冗話務求豐富節目。我笑不出來,就像我開始吃不出味道來,味蕾分辨不出好與壞。這才是融入社會。

除了上班外我只能夠渴望書本帶來一些驚喜,而不是像午間劇場千篇一律的故事。電視和電影從來都不會製作出現實的故事,因為沒可能有收視,而且他們製作不了。在我腦海中也沒有什麼突出的現實。能夠呈現在觀眾眼前並不能帶出獨特感受的都一定是特別的存在。

我的現實是乏味的重複。上班下班回家看書。不會遇上什麼。沒有故事的故事,猶如被別人推出字宙,前路沒有阻力,一味向前,可能會遇上隕石或引力改變航道,但自身全然沒有選擇,這才是現實。也許回頭一眸,自己沒有幹過什麼沒有做過什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彷彿沒有活過,這才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