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餐廳沒有人會跟我套話,這是否以前老師說過「寬己」或「嚴己」的問題,我是知道的,我會在不經然間露出了拒絕交流的神情。

休息的星期天我沒有以往那樣頻密去找老爸,改為兩星期一次。道堂在角落設立中藥部,為上年紀的老人家義診。職員說有很多老人家都喜歡來這裡看醫生,不過財政負擔太大,未來可能會變成收費的。我在道堂繞圈子上香,四處都找不到之前看到的其他老人家。職員又穿上道被,又要為某死者辦儀式。

週末的長洲永遠都是人山人海,旁邊的海鮮飯店也忙過不停。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海鮮了,即使嘗過也比不上老爸煮的味道。再也吃不到的東西永遠比現有的好。以前老爸還在世時我以為會理所當然的吃上一輩子,星期天到茶樓,晚上吃海鮮。直到現在才知除了時間之外沒有什麼理所當然的東西,既然當初連珍惜的能力也欠奉,我就只能回憶,想起那幾個仍然住在我腦子的人。

這裡四季都吹著風,有時候風速很猛,吹得單車都快要失平衡的,而且遇上颱風時船程更會嚴重搖晃,下船會看到避風塘的暗潮擊起浪花。強風吹得窗子吱吱的叫,幸好我住存第二排屋子,風沒有第一排的猛烈。

西灣有時候會辦些社區活動,這兒不像北社那邊有籃球場的休憩空間,所以就會在西灣第一列屋子與第二列屋子中間進行,即是我的大門前。我看過龍處舞獅、健康舞、飄色巡遊、還有些不知名的漁民活動。深夜時份會有流浪狗翻倒垃圾筒覓食。除了這些之外,令我特別有印象的事也不算太多,吃過一兩次的深夜小販檔,試過起床後在馬桶中看過一尺長的百足,看過綠藍黑色的四腳蛇,還有下雨天踏單車時穿雨衣比撐傘好。






很快便到了職員上骨灰龕位的日子,過去的十個月也像平日的重複渡日。那天好像是年初二,乘船的人很多,不論是來的還是去的都很多,四處洋溢繁華旖旎的味兒。有些小朋友穿得像紅封包一樣到處拜年。我是沒有試過到別人家拜年的,沒有辦年貨,沒有慶祝。學生時代也是留在家中,投身社會時也是留在家中。過了幾天假期老闆會給我開工利是,有些同事也會有幾句祝福拜年賀詞,送外賣時也會收到一兩封利是,新年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在都市裡遁走。

應該是我早出門的關係,西灣的長走廊還未堆滿人群,不難聯想到那些進來小島避年的人會踏單車,在欄杆旁擺樣拍照,坐在長椅上觀看西山日落的餘霞。

不止船上逼滿人,地鐵也是,尤以在九龍塘離盟車箱的人為多。道堂旁邊佈滿名貴車輛,應該是那些往豪宅拜年的人所泊。內裡的善信也不算少,可能是有什麼不知名的活動吧。我跟那些認得我的職員拜年,噓寒問暖。他們是記得的,記得是什麼日子。職員說早上已經把骨灰放進去,現在可以上香。我在那個熟悉的灰爐上好好合十上香,又上香給老爸,跟他說聲新年快樂。因為看不到任何祭品,所以我問職員那些應有的祭品是否已經收起來。他們答道親屬因為要去旅行所以沒有到來,沒有人買祭品的。他只留了一少點齋菜作為供品,還預備了一些紙批用品,今早已經化了。我一臉惘然的看著灰燼跌下,聽到外邊善信在談天。他們續說親屬不來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有些連清明重陽都不會來,不用放在心上。

我在給其他神明上香後就離去,坐回那遊人如織的交通工具,蜇伏家中,直至需要上班時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