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升降機鐵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遍燈光充足並且非常整潔的大堂,和其他樓層完全不同,牆壁都是乾淨而無一絲鮮紅的,氣氛非常柔和,跟我想像中不同。我有一刻還以為鐵門打開後將會仍舊看到一班喪屍一湧而上,或是幾十個活人拿著武器等待我們,最好和最壞的情況也想過了,不過看來我都猜錯了,這裡好像一切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甫踏出升降機外,我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眾人也踏出升降機,我轉過頭去,看著那隻升降機內的喪屍,他始終沒有正眼看過我們,只自顧地按著升降機的按鈕,然後升降機的鐵門便緩緩關上,或許,這是他變為喪屍後最大的娛樂吧。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衝口而出地對他道:「謝謝。」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在升降機關門的那一刻,他用混濁的灰白眼球對著我瞧了一眼。 

如果每隻喪屍也像這樣就好了,到時候只會煩惱香港的升降機數量不足... 



不過,甫出升降機門便聽到B座走廊內有雜亂的聲音,我們立刻提高警覺,高望和大舊叔仍舊走前頭,不過高望拿著女子網球拍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我不禁暗笑,當他們走到B座走廊的門前,我踮起腳尖朝門上的玻璃窗內探頭一看,只見內裡光源非常充足,不過在燈光下卻是讓人心寒的景象。 

只見約有六七十個大概只有我前臂般大的,沒有穿著衣服的嬰兒正在滿佈血跡的地上爬來爬去,有幾個正在地上睡覺,閉著眼睛在地上翻來翻去;有幾個手腳不知為何交疊著,好像在打架一樣;有幾個則坐在地上四周張望,似乎對這個世界很好奇,而那些嬰兒眼珠都是灰白色,身子都有點發黑發紫的,而內裡有間病房的門打開著,有些嬰兒進進出出,看來那是它們的巢穴... 

「天啊....開BB展呀?...」 

我微微張開嘴巴,心裡不禁一陣抽搐,人與生俱來對嬰兒的認知是可愛,純潔,上天賜來的小天使,雖然在此之前已經有一個小經驗,但此刻一次過看見這麼多化成惡魔的喪屍嬰兒,心理上還是非常難受.... 

昌緊皺眉頭,高望和大舊叔也跟我一樣表情,陳蕊月和阿紫也好奇地探頭一看,看見內裡的景象,臉色嚇得比剛才更為蒼白,二人掩著嘴巴才沒叫出來,畢竟這個情況對要懷胎十年,天職是生兒育女的女性更造成巨大的陰影啊... 



「我...以後唔生仔....」陳蕊月連退兩步,神情驚慌,在她旁邊的阿紫則同樣地點點頭。 

我心下好笑,由懷孕到產兒起碼要一年時間,期間你要挺著肚子避開喪屍襲擊,而且到時候香港滅亡還是苟延殘存也是未知之數...就算你要生也生不到吧... 

好像想得太遠了。

高望似乎非常震撼,他低沉道:「我哋...係咪入去?」 

當大舊叔猶疑了一刻,然後點點頭,想推開門時,突然聽到A座走廊方向傳來一把女子的叫聲,雖然細微,但還是確實聽到了。 



「救命!────」 

昌想也不想便向A座走廊方向急步而去,我們也自然跟隨著他,畢竟,比起好像是一個活人的呼救,沒有人更想面對那一群喪屍嬰兒,而且十之八九也要用武器對付它們,即使它們是喪屍,但稍為想像用開山刀斬上一個大概只有五個大的嬰兒身上,然後血肉橫飛的景況,我的心臟也再次不自禁地抽搐。 

雖然以前在正常生活內,有時候會遇上不停在哭,不懂收聲的嬰兒,每當他們哇哇大叫的聲音不斷地刺進我的耳朵中,我便會有種想掐死他們的衝動,但此刻我卻沒有任何意欲,看來我現在面對不正常的,才像個正常人啊... 

「9」樓的A座走廊亦和B座走廊一樣,光源充足,昌迅速打開了門,而我則緊接其後,看見走廊盡頭有十來隻穿著醫生袍或護士的喪屍,正對著一間病房拍著玻璃,只見一隻喪屍身子退後了幾步,然後用頭顱衝向玻璃,玻璃頓然爆出十幾道裂痕,另一隻喪屍見狀也用頭顱撞去,玻璃便應聲爆裂,碎片滿地,縱使它們頭破血流也沒什麼反應,吼了兩聲便想衝進去,病房內裡則不斷傳來一陣女子呼救聲。 

我嘿了一聲,便忘掉了剛剛心中的悸動,舉起開山刀,隨著昌衝了過去,其他人則緊接其後。 

對於剛剛我們在「2」樓苦戰的情況,這十來隻喪屍根本不值一提,只見高望用網球拍就似用斧頭般神勇,昌的生果刀無屍能擋,而我則輕鬆地避過一隻喪屍直接的攻擊,然後再劃向它的頭顱。其餘的便是陳蕊月用鐵矛刺穿,或是大舊叔用狼牙棒擊爆頭顱,而阿紫則在旁邊拿著麻繩隨時準備救援。 

片刻間喪屍已經真正的屍橫滿地,我和昌立刻走過去看看病房內的情況。 

寬大的病房門口被人用幾張病床架頂住,似乎是用來抵擋喪屍的侵入,不過佈置者似乎沒有想過喪屍可以破壞玻璃,不算細心,內裡則是床褥緊貼的舖在地上,上面有一大堆日用品和食水,看來有人在裡面住了一段時間。 



我和昌對視一眼,便低著頭跨過被爆玻璃的長方形玻璃窗走了進去,只見最內裡的床褥坐著一個穿著護士制服的女子,她正低著頭全身顫抖著,而她一手環抱著五個包圍著她的矮小身影,似乎是五個小孩子。 

我對外面示意安全,高望等人也隨後進來,我們走到距離他們約兩米,陳蕊月看見那護士和小孩子便安慰道:「冇事喇冇事喇,姐姐同哥哥嚟救你哋。」

那護士此刻聽見人聲才抬起頭,只見她長著一張清秀但瘦削的臉孔,似乎多日未曾進食,她看到我們,神情一陣激動,然後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雪姐姐!....」那五個小孩子紛紛搖著護士的身軀大叫道,阿紫連忙走了過去查看,微笑道:「佢應該太耐冇食嘢。」然後從背包裡拿出一條朱古力。 

「咕!────」只聽見四周傳來一陣飢餓的肚子咕咕聲,那五個小孩子兩眼發光地看著阿紫手上朱古力,不自禁吞著口水,但無一個伸手去搶,看來教養非常好。 

其中一個看來最大年紀,穿著超人襯衣,約十歲的小男孩靦腆道:「姐姐...可唔可以...俾小小我哋食啊?...」 

阿紫點點頭,把朱古力遞給他道:「我叫阿紫。」 



那個小男孩高興地接過來道:「多謝紫姐姐!」然後急不及待地拆下包裝,卻把那一條朱古力分成四小塊,然後遞給其餘四個約只有四五歲的小孩子吃,他看見四個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時,便開心地笑著。 

阿紫驚訝地看著他,心疼地道:「你唔肚餓咩?」 

那個小男孩點點頭:「肚餓....但係我最大個,應該要俾佢哋食先。」 

阿紫看他人小但心智卻這麼成熟,不禁有點動容,她摸摸他的頭,然後再從背包中拿出五條朱古力和一盒餅乾遞給他:「乖。你哋慢慢食,我幫你睇下雪姐姐先。」 

小男孩露出了高興的笑容接了過來:「多謝紫姐姐!我叫做小火。」其他的小孩子見阿紫拿出這麼多食物也非常興奮,不停地說著多謝。 

阿紫便照顧著那個叫雪姐姐的護士,高望受阿紫所托把雪姐姐躺平在一張較為乾淨的床褥上,陳蕊月則好奇地看著五個高興的小孩子,大舊叔卻一臉失望,因為看來他要找的人不在這裡,而昌左右盼望,不知在看什麼,而我暫時把背包放在地上,也拿出一包曲奇餅遞給小火,小火乖巧地說多謝,以期待的眼神向我問道:「哥哥,你哋係咪嚟救我哋架?」 

我微微一笑,不想道出殘酷事實,只轉移話題道:「嗯嗯....小火,你哋係到幾耐?」 

小火雙眼微微向上斜,嘴巴一邊咀嚼食物,一邊計算道:「嗯...我都唔知啊,不過雪姐姐同我講過,我係三個月前入院架。」 



「嗯?你咩病入院?」我隨意道。 

「爸爸話我個心有事,所以我要入院。」小火指著自己的胸口道。 

「嗯...咁你哋係咪得咁多人?」我喝了一口水再問。

「唔係啊,本來有好多人架,但係佢哋好多都走哂嚕,而家只係剩番我哋同埋輝輝、瑩瑩、靜姨姨、肥哥哥、怪公公、爸爸同啞嬸嬸,不過我唔係好鍾意佢哋。」小火舉起手指一個一個數著,說到最後臉上好像想起些不高興的事。 

「哦,點解唔鍾意啊?」這麼多人啊?我心裡暗暗把名字記下。 

「因為佢哋成日鬧架...仲有....」小火正想繼續說下去時,我眼角看見外面的燈光閃了閃,大舊叔等人立刻拿起武器戒備,小火便閉上了嘴巴,只安靜地吃著東西。 

病房外一陣人聲,只見三道人影不知何時站在病房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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