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日凌晨四時正,月迷雲密,燈昏樹搖,屍人影動,九龍公園,樓梯入口。
 
夏名昌左手持刀,右手揹起葉清倫,行動迅速俐落,榕樹為掩,兜了大圈,避過喪屍,穿過拱門,越過草坪,後方忽地傳來一聲狼嚎,內裡夾雜著憤怒和疑惑,看來牠終於發現倫不見了。
 
雖然黑狼剛剛好像是在保護葉清倫,但沒人可以保證牠不會突然發瘋,一口把我們都吞掉,畢竟,牠也是一隻喪屍。
 
夏名昌心念一轉,便從腰包上拿出一小支烈酒,往葉清倫的身軀隨意倒去,應該可以暫時消除他身上的血腥味,倒了一大半再隨意倒在地上,又倒去花草上,製造反方向的一條小路,用來迷惑黑狼,然後示意身後的Mike和張風加快速度,從樓梯下去。
 
張風一直沒有鬆懈,默默揹著一女拖著一男,仍要跟著夏名昌的速度,雙臂保持同一姿態經已許久,血液流通不順,彷彿快無知覺,但他沒有出聲,仍然緊跟著前方,面對樓梯,他唯有分開兩次。
 


張風剛放下二人,卻覺得手臂極為麻痺,正想拉筋,看著夏名昌已經走遠,心想著這傢伙說要我帶路,卻走得這麼快...
 
張風吸了一大口氣,便不想花時間,咬著牙關,左右兩手夾著一男一女的中腰,便閉氣一提,急衝了下去。
 
下了樓梯後,才敢呼出那口氣,再轉換之前的姿勢,緊緊跟著夏名昌。
 
直到重回彌敦道,夏名昌才轉身等待他帶路,張風便帶他回到金巴利道的情侶小酒店,途中一路暢通,非常安靜,看來喪屍都去了九龍公園或聖安德烈堂了。
 
在小酒店中隨意找了兩間乾淨的房間,張風終於真正鬆了一口氣,把劉美瑤和易天健各放在床上,正想檢查傷勢,卻覺雙臂一陣疼痛,看來受壓過久,肌肉血管有點受傷,唯有一邊做著鬆弛肌肉的運動,一邊為他們檢查傷勢。
 


劉美瑤看來沒什麼事,純粹昏倒,也不知道她內臟有否受損,但易天健情況比較嚴重,後腦撞得出血,不知道有沒有撞壞腦子。
 
張風懷著一陣擔心,嘆了一口氣,便靠在床邊,閉上雙眼,按摩著手臂肌肉,便慢慢睡著了去。
 
另一方面,夏名昌把葉清倫隨意放在其中一房間的床,再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勢,發現他的右半身,包括右手臂至右胸膛,中腰至盤骨,整條右腿,都漫延著紫黑色混雜的細紋,形成一個又一個似乎有規律的圖案,極其詭異。
 
昌再多看一會,便打開房門,看到Mike正打量著走廊,冷冷地跟Mike道:「將陳蕊月放去葉清倫隔離。」
 
一直揹著陳蕊月的Mike眨了眨眼睛,走了兩步,膽怯地道:「名昌,清倫變咗...變咗怪物,仲放入去?」
 


「放心,佢仲係一個人類...」夏名昌平淡道,「我怕佢見唔到陳蕊月,先會變成怪物。」
 
Mike便止住嘴巴,洩了氣走進去,有點不搭地把陳蕊月放在床上,睡在葉清倫的旁邊,二人便一左一右安穩地躺在床上,都輕閉著眼,一臉平靜,黑色皮外套與連身裙,有點相襯的味道。
 
忽地,當Mike關上了門,回到走廊,一個轉身,夏名昌便提起他的衣領,摑了他一巴掌,力道頗大,Mike的俊臉頓時腫起,夏名昌冷酷道:「講,我走咗之後發生咩事。」
 
Mike痛叫一聲,心裡一陣驚慌,裝著冷靜道:「我唔知,只係去尖沙咀時遇上喪屍,同清倫佢哋分開咗,後來我同陳蕊月就俾末日教綁架.....」
 
夏名昌臉無表情,左手從腰包瞬間抽出鋼制小刀,抵著他的頸項,冷酷道:「唔好當我傻,我一直係你哋附近,我要聽嘅係全部事實,你可以講多一句大話,但我會令你生‧不‧如‧死。」
 
Mike臉色頓時嚇得泛白,囁嚅未答,直到小刀稍稍一壓,頸部一痛,流出一絲鮮血,他才顫抖起來,嘴唇蠕動,慢慢道:「我...講...我講...但我講哂出嚟...你要放過我。」
 
從二人認識起來,Mike一直對夏名昌存有莫名的懼意,一是夏名昌面對任何事非常冷靜對於被喪屍圍困,甚至面對怪物也處之泰然;二是他氣質冷酷,眼神銳利,彷彿好像可以看穿一切,天下事沒什麼瞞得著他一樣;三是身份神秘,那飛虎隊還說他是國際通緝犯,殺人不眨眼,稍有不慎,小命難保。
 
夏名昌瞇了瞇眼睛,手中毫不放鬆,冷道:「好,洗耳恭聽。」


 
Mike得到夏名昌保證,當下便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稍冷靜下來,慢慢回憶起來,在他的氣勢下,也不敢隱瞞,緩緩道出一切事實。
 
.
 
一切需要回到二月十四日,黑色情人節,伊利沙伯醫院,黑夜暴雨,情緒凌亂,兵分兩路,二百米來外,廢棄車堆前。
 
一架曾改裝的黑色輕型貨車內,掛上黑簾的車廂內,密不透光,窗戶開了少許,微微夜風混上雨水,讓那一男一女也不感到焗促,反感到一陣舒爽。
 
Mike一直坐在車尾後方,背靠車內側,夜已深,不時抬起頭察看著前方車座,在一遍漆黑內,一直擔心著黃舒婷在睡覺時忽然變成喪屍襲擊自己,坐立不安,不敢睡覺。
 
隔著車座,也看不到她變成怎樣,當Mike不知第幾次擔心地抬頭時,忽地車座內傳來一把女聲,幽幽地道:「你好驚我咩?」
 
Mike吞了吞口水,慢慢道:「唔係啊舒婷,只係擔心你有事。」
 


女聲嘆了一口氣,聲音有點嬌嗔:「而家得我哋兩個人,你唔洗咁拘謹啊?」
 
Mike道:「我冇拘謹啊,太夜有啲眼訓,你都早啲訓啦...」
 
話音未落,只聽到前方一陣窸窣聲,一個幽香柔軟的身體便撲到Mike的懷中,幽怨道:「棠...你變咗喇...以前會叫人哋做婷婷...而家...哼...你係咪唔記得咗我喇?」
 
天生一副模特兒身材加上俊美臉孔的Mike應付風流債可說是熟能生巧,得心應手,他連忙摟著黃舒婷在懷裡,輕哄道:「點會呢,我呢一個月嚟都訓得唔好,都係因為掛住你呢個小靈精之嘛。」
 
黃舒婷哼了一聲:「咁你又叫人哋做舒婷?」
 
Mike心想李少佳也已經不在,當下便笑了一聲:「婷婷。」
 
Mike雙手慢慢撫去黃舒婷腰間,搔得她痕癢難當,嬌笑了一聲,在他懷裡轉了身子,二人面對面,她在黑夜中凝視著他,雙眼忽然一紅,幽幽道:「我仲以為你已經唔理我。」
 
Mike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留意著他臉上的傷口,在黑夜中只看到淡淡的,似乎沒有變異,她的雙眼也是正常顏色,頓時放心下來,這才輕輕撫去她的肚子,內疚道:「你身體呢排點啊?我好後悔,點解果日咁怕事,唔帶埋你走。」


 
「你有咁諗過,我已經好滿足...」黃舒婷捉著他的手,撫去自己的臉頰,感慨道:「有邊個會諗到阿佳果日突然得閒,無啦啦嚟搵我,又點會諗到果日之後,呢個世界變哂,我好驚..好驚以後都見你唔到...」
 
黃舒婷緩緩流下眼淚,Mike輕輕抹走,意念急轉,再沉聲道:「婷婷...sorry,我一直以嚟都唔夠膽同少佳講清楚...即使你有咗...都係選擇逃避...唉...我又冇能力又冇錢...連陪你去診所都唔敢...好似永遠都帶唔到幸福俾你...唔死都冇用....」
 
Mike愈說愈激動,作勢拿起鐵勾,黃舒婷連忙按下他的手,輕托他的臉孔,柔聲道:「棠,我講過好多次....我鍾意你,好單純咁鐘意你,唔理點都好都唔會離開你...我同少佳一齊最開心嘅事就係識到你...而家少佳離開咗...我哋終於可以名正言順一齊...有冇錢...已經唔緊要...」
 
Mike看上去似乎經過一番掙扎,才慢慢放下了鐵勾,一臉感動,但又道:「咁葉清倫呢?我初時認唔到,但後來我記番起,佢係你初戀男朋友。」
 
「嘻嘻,你呷醋啊?」黃舒婷嘻嘻一笑,然後搖搖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我同佢冇可能啦,以前係我細個唔識諗姐,雖然佢好似仲鍾意我,但而家佢身邊有另一個女仔,佢哋都幾襯啊...」
 
Mike忽地臉色有點難看,輕聲附和道:「嗯,佢哋係幾襯。」
 
黃舒婷感覺到他語氣轉變,女人直覺何其準確,突然質問著他:「你睇中佢?」
 


Mike頓時否認:「NO!我都想葉清倫同其他女仔一齊,咁佢咪唔會想追番你囉!」
 
當黃舒婷還想說話時,卻感覺Mike的雙手開始不安份,往她的胸部和大腿內側慢慢移去,黃舒婷輕叫了一聲,緊摟著Mike,嬌憨問道:「你會唔會因為我而家塊臉多咗五條痕而唔鍾意我?」
 
Mike的手慢慢伸進她的衣服內,大肆玩弄,輕道:「唔會。」
 
黃舒婷嗯了幾聲,只覺渾身燥熱,慾火焚身,淫聲道:「我要啊...」便在Mike懷裡扭動蛇腰,閉著眼睛,抬起俏臉,而正當Mike想往她的嘴兒吻下去時,忽地,車廂外傳來兩聲敲門聲,嚇得二人頓時輕叫一聲,慾火全消,難道是喪屍?還是...鬼?
 
Mike和黃舒婷寒意頓起,氣氛隨著雨點啪躂聲和突如其來的敲門,彌漫著恐怖與詭異。
 
「 阿棠,開門。」
 
只聽到車外面在雨中傳來一把有點尖銳的男聲,卻似乎不是葉清倫等人,黃舒婷仍然非常緊張,Mike聽見覺得有點熟悉,低聲說:「你唔好郁。」便大著膽子,跨到前方車座,緩緩對著敲門位置,微微掀開窗簾。
 
只見兩個穿著黑色衣袍的男子拿著傘,鬼祟地站在車外,在大雨中,只見站在前方的是一個圓眼尖臉,頗像老鼠的男人,Mike又驚又喜,因為這個男人正是他和李少佳在中學認識的死黨阿朗,而他身後的男人一臉憔悴,亦是他的中學同學阿凡。
 
他們四人以前在中學內臭味相投,非常要好,畢業後雖少了聯絡,李少佳極為忙碌,但三人亦會定時相聚。本來喪屍爆發那天,李少佳也難得應約,約定晚上一聚,最後當然統統失約,現在重遇,高興非常。
 
Mike當下放下了心,輕輕打開車門,兩人便收起雨傘,帶著點點雨滴和詭異,走了進去。
 
「咦?」
 
阿朗甫進去,眼角卻見車座後方坐著一個女子,突然打開了電筒,照射著黃舒婷,她啊了一聲受不了強光,連忙用手背遮著雙眼,Mike見狀急道:「熄燈!會引到喪屍架!」
 
阿朗哼了一聲,打量著黃舒婷上下一番,這才熄了燈道:「放撚心啦,啲喪屍係哂醫院入面,呢到鬼影都冇隻,你幾時邊到咁驚青架?」
 
「講番正題先...」隨後進來的阿凡也插口道,突然語氣一轉,對著Mike質問道,「阿棠,你知唔知阿佳差啲俾喪屍咬撚死?好彩我哋咁岩撞番佢,佢唔知受咗咩刺激,痴痴地線咁,後尾搞咗一輪佢先話見番你,但你條仆街話要扮唔識,你哋明明咁撚FD,而家解釋下。」
 
Mike嘆了一口氣,擔心地看了黃舒婷一眼,隨意解釋道:「我見番佢嘅時候同緊第二班人一齊,我又唔知果班人咩料,咪扮住唔識先囉,第時有事都可以殺佢哋一個措手不及丫嘛。」
 
阿凡嗯了一聲,竟沒有再追問下去,他忽然咳了一聲,盯了黃舒婷一眼,輕道:「我哋出去講。」
 
Mike心下一驚,有點猶疑,阿朗拍著他的肩頭,譏笑道:「阿棠,我哋識咗咁撚耐,唔通害你咩,出去講啦。」
 
Mike才點點頭,跟著他們出去,黃舒婷一臉擔心,卻沒有出聲或阻止,她也認得Mike和李少佳的這兩個死黨,不過從未見面,現在還是沉默為妙。
 
車門徐徐打開,雨聲便頓時響起,雨點更為密密麻麻,天空中更不時閃過幾道閃電,似乎連天也不想他們相遇。
 
二人重開了雨傘,雨滴連綿地啪躂啪躂打在傘上,關掉了車門,在雨傘下點起了香煙,阿朗遞去給Mike,Mike搖搖頭道:「我戒咗喇。」
 
阿朗嘿嘿一笑,收起了煙盒,忽地指指車廂內道:「條女咁熟面口嘅,你條女呀?」
 
Mike心中一震,搖搖頭,阿朗嘿嘿一笑,正要說話,阿凡卻突然插口道:「岩岩見到條女塊臉傷咗,岩岩整到架?喪屍定人?」
 
Mike遲疑了一下,再道:「喪屍...不過佢咁耐都冇發燒,應該無事。」
 
阿朗頓時呆了一呆,和阿凡互視一眼,阿凡搖搖頭,阿朗才輕喃道:「仲諗住帶埋番去玩添...嗯...算。」
 
阿凡沒有說下去,忽然轉移話題道:「阿棠,仲記唔記得末日教?」
 
Mike笑了一笑道:「緊係記得,中學果時你屎忽痕話要去信教,我同阿佳入基督教識女仔,而你好信唔信去咗信呢個教,最後發現no girls,後悔咗幾耐啊!」
 
阿凡憔悴的臉上泛起了笑容,似乎回憶起中學時的趣事,片刻,他慢慢恢復了平靜,緩緩道:「記得就好,阿朗無耐之前都加入咗,而家阿佳都入咗末日教...嗯...應該係話其實阿佳一早已經半個教徒,因為佢一直有投資,而家先真正信奉...而家差你一個,跟埋嚟,有你著數。」
 
Mike呆了一呆,不太明白道:「呢個moment仲信教?不如諗下點生存好過啦...」
 
阿朗忽然在腰間拔出一把手槍,打斷他道:「而家就係教你點生存!咪咁撚多廢話,你唔嚟嘅,一槍射爆你個頭!」
 
Mike嚇了一跳,怎麼本來呆呆的阿朗性格變得如此暴戾,無奈地道:「好,但你哋都要解釋下。」
 
「遲啲,你記住,而家加入末日教,一定有好處。」阿凡看了看遠處的醫院再道,「你哋係咪仲有幾個人?得嘅帶埋佢哋過嚟。」
 
阿朗冷笑道:「唔係得唔得,係一撚定要!儀式好撚需要人。」
 
Mike雖聽不明白,仍然無奈道:「點樣無啦啦叫佢哋入教?...」
 
「邊撚到有人叫佢哋入教姐,你帶佢哋去尖沙咀就得。」阿凡邊說邊從懷中拿出一個通訊器和一包藥,「呢包係我哋主教係醫院調製嘅特製藥,有麻醉同安眠成份,好撚勁架,你俾佢哋食完再聯絡我,我會派人過嚟。」
 
Mike皺起眉頭,雖然他們是死黨,但他也不想對付相處一段時間的同伴,正想拒絕,卻見阿朗拉開手槍的保險制,這才醒覺這不是詢問,不是要求,而是威脅,是命令。
 
「阿棠,唔好咁撚婆媽,對人仁慈係冇著數....」阿凡哼了一聲,把東西強塞進Mike的手中,Mike苦笑了一聲,也只好先答應,見步行步。
 
「時間差唔多,我哋走先,我會聯絡你。」阿凡看一看手錶,撐著雨傘,轉身就走,阿朗瞪了他一眼,也跟著阿凡的腳步離去。
 
「阿拉諾思。」
 
二人如暴雨一樣,突如其來,Mike默默把通訊器和藥物塞進懷裡,淋了一會兒雨,後方傳來開門聲,只見是黃舒婷關心的眼光。
 
Mike點點頭,重回車廂內,黃舒婷重新撲向他的懷中,嬌聲細吟,緩緩脫掉衣服,Mike卻沒有心情,他隨意抹去身上的雨水,輕輕推開了她,跨回後座,煩惱道:「俾我靜一陣。」
 
黃舒婷呆了一呆,見Mike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也不想增加他的煩惱,只好壓下火燒的慾望,輕輕嘆了一口氣,在車座躺了下來,片刻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Mike卻完全睡不著,拿出精巧的通訊器仔細察看,只見後方夾著一張黑色卡片,Mike輕唸:「末日教...主教...曹希...」
 
廢棄車堆外,兩把黑傘在夜雨中踱步,緩緩離開。
 
「凡,其實點解要搞咁撚多嘢去捉果幾條友?」阿朗抽著香煙,緩緩呼出。
 
「主教欣賞阿佳,阿佳話要捉,我哋呢啲做細嘅點可以拒絕。」阿凡無奈道。
 
「挑,明明入教冇幾耐,巴屎閉咁款,如果唔係我哋,佢死撚咗啦。」阿朗不忿道。
 
阿凡搖搖頭,他們一向對李少佳暗中不妥,也不說話,心諗一轉,念在舊情,便舉起通訊器,輕聲說話。
 
忽地,通訊器亮了紅燈,Mike手忙腳亂地按下按鈕,阿凡的聲音便隔著機器傳出,彷彿多了一分冰冷:「阿棠,趁而家得閒,我就同你解釋下...」
 
經過阿凡一連串解釋,無數問答後,通訊器紅燈終於熄滅,Mike大致上明白末日教宗旨和阿凡的意圖,腦中一遍混亂,內心掙扎,整夜沒睡。
 
「我會保證佢哋安全,只係需要有人去進行儀式,儀式完畢就會放佢哋走。」
 
「你可以揀其中一個女人,屬於你一個嘅女人。」
 
「加入末日教先可以生存,主教嘅力量,無人能及,有佢保護,你會同死亡絕緣。」
 
後來的事發展得很快,夜雨被日出取代,醫院陷入烈火,當黃舒婷醒來,Mike要求她繼續保持距離,當她答應後卻忍不住再撲向Mike的懷中,葉清倫等人便趕回車上,二人頓時分開裝著睡醒,更發現大舊叔和夏名昌一死一失蹤,讓Mike情緒更為凌亂,猶豫不決,邪惡的種子已不自覺在心裡萌芽。
 
一番陰錯陽差,誤打誤撞,似乎命運應當如此,似乎乃是上天安排,似乎神在發出指示,當阿凡告訴他要去山林道,當他們要他去帶路,當眾人巧好被分隔,當高望大力關上鐵閘,當陳蕊月和他一番爭吵,當二人剛巧不夠食物,一切一切,就好像如有神助,亦讓Mike下定決心。
 
「阿拉諾思。」
 
當Mike混合了藥物的食水和食物遞給陳蕊月和高望,他們不到五分鐘便昏睡,Mike的心情如過山車上上落落,握著通訊器,看著陳蕊月閉起雙眼,恬靜的臉孔,心中不禁一陣興奮。
 
在房間內,他慢慢為陳蕊月脫去外套,露出穿著白色背心的細滑皮膚,他吞了一口口水,正想哄去陳蕊月的胸部時,卻心中湧起一陣罪惡感,他縮回了身子,忽地閃過阿朗猥瑣地說著:「仲諗住帶埋番去玩添....」
 
突然Mike隱隱感到一陣不妥,若陳蕊月落在他們手中,真的可以確保安全嗎?
 
他們所謂的儀式,真是只是集體祈禱,選出命中注定的人這樣簡單嗎?
 
我趙兆棠真的需要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去得到她嗎?
 
Mike輕輕撫向陳蕊月的秀髮,輕輕吻向她睡著如天使般的臉頰,不禁覺得慚愧又內疚,一陣良心責備,恨不得想立刻帶著她兩個人離開此處。
 
對!不如帶著她,只有我們兩個離開這裡!────
 
她一早喜歡我,是我運氣不好,是葉清倫從中作梗,如果可以讓我和她兩個人靜靜生活,我一定可以讓她重新喜歡上我,沒有女生是我得不到的!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但頭已沾濕,腳已踏上,藥已發揮,教已加入,身不由己的他剛冒起這個瘋狂念頭,通訊器便緩緩亮起紅光,Mike的手抖了一抖,苦澀地看著陳蕊月,一切太遲,已經不能回頭,他只能亡羊補牢,看準時機,盡力挽救。
 
事情仍舊發展迅速,當阿凡與Mike連絡不到三分鐘,當Mike還在想著辦法時,喪屍狂吼,一架五噸半藍色貨車便悄然到達,兩個陌生男人便行動迅速地上來,卻因人手不夠,喪屍太多,高望太重,Mike趁亂暗中把黑色卡片塞進她遺留在房內的外套,又阻止他們殺掉高望,其餘二人礙於他是阿凡的好友,只好沉默地把陳蕊月抬走,急速上車。
 
後來,雖然阿凡不滿只抓到一個女子,但始終也算上一個,而當去到聖安德烈堂,Mike卻見到教堂內正上演著許多活春宮,赤裸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嫩,膚色眾多。
 
而裡面大多數女子都臉色泛紅,迷迷糊糊,渾身無力,春吟嬌語。Mike作為花叢老手,當然知道這是強力春藥的效果,只見一直沒有什麼異性緣的阿朗被兩個女子一上一下地夾著,一臉爽快。
 
而更吸引到Mike的目光,是其中一個女子特別受歡迎,夾著三個男子中間,而她附近同時有十幾個赤裸男子不耐煩地圍著排隊,有黃種人白人南亞裔人,像在國際機場一樣。
 
遠遠看去,好像頗為眼熟,這才想起是某間電視台出名端莊秀麗的明星,不禁大吃一驚,要是陳蕊月淪為此女,實在不敢想像,他多看兩眼,見她毫無反抗之力,一臉淫蕩,更被眾人盡情地蹂躪,心中不忍,也別過頭去,心中一遍混亂,到底...我在做著什麼。
 
阿凡說要帶他朝見主教,只見在木級上的教堂枱上,正有一個穿著恤衫灰褲皮鞋的光頭背負著手,對著窗戶站著。
 
阿凡拉著Mike,同時半跪下來,說了一句:「主教。」他才緩緩轉身,只見臉孔極為普通,平凡得容易被人遺忘,但被他淡淡的眼神盯著,總感到一陣不舒服。
 
光頭盯了他一會,並無說話,只對著阿凡點點頭,再轉過身子,沉默地盯著天空。
 
阿凡呼了一口氣,說了句「阿拉諾思。」便站起身子,拉著Mike退後幾步,邊走邊道:「主教同意你加入...」然後阿凡指著教堂內荒淫的情景,肆意道:「你可以隨意享受,係今晚儀式嘅熱身運動。」
 
Mike雖有點心動,但還是搖搖頭:「我只係想你哋今朝捉果個女仔平安。」
 
阿凡冷笑了一聲:「屌!一棵樹又點撚夠一座森林好,你睇下呢啲幾撚多女,仲會係咁嚟,屌極都唔厭,我係你就享受咗先,反正姓陳果個女仔遲啲都會變成咁。」
 
Mike聽後呆了一呆,焦急地扯著阿凡右手,怒道:「你呃我?」
 
阿凡嘿嘿一笑甩開他的手道:「我冇呃你,主教等陣會檢查佢係咪處女,唔係嘅話,多數會俾大家享用。」
 
Mike急問:「咁如果係呢?」
 
「放撚心,係嘅話佢暫時安全,可以係儀式之後俾你一個慢慢嘆....」阿凡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突然語氣一轉:「不過呢,就要問過阿佳先得,呢到除咗主教,佢最大。」
 
Mike頓時感覺被騙,正想發作之時,一把囂張的聲音忽然插入道:「得,點解唔得?」
 
Mike回頭一看,只見身後是個穿上整齊服裝的高貴男子,正是李少佳!
 
Mike雖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點驚訝,他當初親眼看見李少佳被喪屍嚇得崩潰,看似變作瘋子胡言亂語,卻現在卻見他一副神氣傲慢的樣子,似乎恢復了以前的神氣。
 
阿凡連忙鞠躬,李少佳隨意揮了揮手,他才站了起來,緩緩退下,Mike苦笑一聲,怎麼本來四個平起平坐的死黨,現在好像分了階級一樣...
 
只見李少佳意氣風發地搭著Mike的肩膀道:「好耐冇見啦喎,阿棠,點呀?同果班人散咗喇?佢哋死撚哂未呀?」
 
Mike一時反應不來,沒有說話,李少佳嘿嘿一笑,Mike突然感覺肩膀一痛,只見李少佳突然一臉猙獰道:「唔撚洗咁驚喎,你唔理我好撚正常姐,果時咁撚多喪屍有邊個唔撚驚呀!?我份人就最撚大方嘅,點會怪你!?仲有阿朗同我講咗,我知佢哋仲未死撚哂,哈哈哈嘿嘿!有排玩!哈哈哈嘿!有排玩!我要玩殘佢哋!」
 
Mike見他神色轉變極快,言行異常,帶點瘋癲意味,心中大感不妙,卻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小聲問道:「陳蕊月...係咪可以屬於我?」
 
李少佳哈了一聲,重力拍著他的背部,仰天大笑:「唔撚係呀?我哋識咗咁撚耐,女你話要就要啦,客乜鳩氣姐!....」不過他突然安靜下來,臉色一冷,臉孔突然向Mike哄得極近,極為冷淡道:「不過呢,你玩厭之後,要俾番我,屌佢老母,呢條女之前好撚臭串,我要餓佢十日,再切佢屎忽啲肉,再塞鳩落佢把口入面,睇下佢食唔撚食,哈哈,哈哈!──」
 
Mike害怕地縮開了一點,看著他極為興奮並且怨恨的眼神,再看去阿凡已經加入阿朗,在女人堆爽快時,不禁冷汗直流,只覺三個昔友好友已經性格大變,彷如陌生。
 
一瞬間,只覺舊情不在,心中只盤算著怎樣拯救陳蕊月,卻也想不到什麼,突然聽到一陣爭執聲,只見在女明星那邊,五六個南亞裔男子似乎等得太久,乘著接力的時間,忽然發難,毆打幾個人後,快速抬起那個明星便往外衝出去,一時間教堂充斥著淫叫聲、啪啪聲、喝鬧聲、慘叫聲、命令聲、瘋笑聲、開車聲...
 
Mike身子顫了一顫,看著旁邊瘋笑著的李少佳,只感到非常後悔,怎會想得到,曾經的最佳損友竟會帶他來到地獄?
 
時間過得很快,當Mike慢慢習慣教堂內的一切,又見一對陌生的孖生兄弟抓了幾個女人進來,其中一個卻是出名狂野敢言的女明星,沒多久,阿凡便告訴他經過主教檢查後,陳蕊月是個處女,Mike卻沒有歡喜之色,因為他幻想著那個一臉平淡的光頭,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去檢查呢....一想至此,他的心便疼痛不己。
 
不經不覺間,陳蕊月跟另一個女明星竟被換掉衣服,雖然那襲黑色緊身短裙顯得她更為美麗動人,但又想到她被不知誰接觸身體,Mike又不禁握緊拳頭。
 
很快便來到舉行儀式之際,阿凡前先已經告訴他大概流程,所以Mike也可以跟得上,但卻料不到這才出現真正的地獄,面對眾多喪屍,酒池瞬間化作血林,又見幾個活人襲擊主教,甚至那對孖生兄弟也突然背叛,情況一遍混亂,當教堂彌漫著煙霧,他勇氣急湧,冒著危險,強衝到陳蕊月身邊,揹起了她,趁著混亂至極,便想逃離現場,目的是有一個,就是想把陳蕊月帶離地獄,再一起找尋屬於兩個人的天堂...
 
.
 
「大概...係咁...」Mike呼了一口長氣,終於都把事情用自己方式統統說出來,不過,他還是隱瞞了一件事。
 
只見夏名昌目光深邃地盯著他,彷彿要把他連靈魂也要看穿,看得Mike幾乎忍不住要連那件事也和盤托出。

良久,夏名昌才鬆開小刀,Mike暗暗鬆了一口氣,卻突然聽到房門猛烈被人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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