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從出現至消失只不過是一兩分鐘內的事,如驟雨的一瞬間,卻讓所有人感到生死一刻,但徘徊在陳蕊月腦中卻是那件殘舊灰色外套的疑惑。
 
很多可能性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卻沒有一個是合理的。
 
麥俊揚嚴峻地托著槍管,謹慎地巡視四周三遍,確認黑狼真的完全離開,這才把壓抑在肺內的濁氣深深呼出,槍管仍然未敢放下,慶幸地一笑道:「嘩....今次真係執番條命...岩岩果隻到底係乜撚嘢黎!?」
 
麥俊揚雖從伊醫生口中知道喪屍可能有異變者或是新人類的種類,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次一見,想必讓他印象極深,腦海內仍開始想著應對方法。
 
薛丁認識麥俊揚在地盤生活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粗話,便知道他亦是非常震驚。薛丁見黑狼已去,全身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不禁跌坐在地上道:「屌佢老母,個口血淋淋咁,唔係喪屍係咩?但唔撚知佢食咩大,食到佢咁撚大隻...」
 


薛丁再罵了幾句,便站起來,一腳踢向那裝死的咖啡仔的肚子,那咖啡仔慘叫一聲道:「唔好食我,唔好食我!────」
 
咖啡仔一睜開雙眼,卻見薛丁的拳頭喀喀作響,嘿嘿怒瞪著他:「屌!老子我差啲死你係到訓覺!?」
 
麥俊揚也沒有阻止薛丁追著咖啡仔打的鬧劇,他這次才平靜急促的呼吸,緩緩把槍管放下,卻也不敢完全放鬆,仍然不停四周張望,還有點餘懼,害怕那隻黑娘不知從哪裡再次出現。
 
他卻見到陳蕊月呆呆佇立在同樣的位置,想起她剛剛這麼魯莽地走到他和黑狼之間,不禁道:「阿月...你岩岩太衝動,如果佢對你出手,我哋冇可能阻止到...你應該唔好理我哋就跑,死一個總比死光好。」
 
陳蕊月腦海內卻一直浮出愈來愈不同的可能性,陷入疑惑的她也沒有回答麥俊揚,只敷衍地道:「嗯....」
 


麥俊揚雖有點不滿她不聽指令的態度,更不滿薛丁擅自開槍和大叫,但當他看到一人拖住一個咖啡仔的阿靜和木叔在遠處的馬路向他們揮手,只顧自己跑去的Sam也在旁邊,薛丁和另外的咖啡仔在喘氣連連,陳蕊月若有所思地抬頭看著奧海城樓頂。
 
眾人雖狼狽不堪,但始終都是平安無事,那些訓示的說話化為一絲絲的感慨,最後只清清了喉嚨道:「事出突然,今日搜索終止。」
 
我打著呵欠,揉揉眼睛,昨晚和伊醫生通宵做了實驗和測試,今天起來卻又見到麥俊揚和伊醫生正在熱烈地討論,隨意聽了一兩句便知道他們又在討論異變者的樣貌特性能力弱點等等的情報,已經兩天了,還是這個話題,看來麥俊揚真的非常在意小銀,搜索隊自從那天後,至今便再沒有出發過。
 
我沒有把小銀的事說出去,他們可以接受人類控制到喪屍力量,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一隻來歷不明的異變者,而且小銀看上去的確是比較...呃...只能用兇猛來形容吧。
 
不過,我最怕的事當他們知道我和小銀如此熟悉後,他們要我命令小銀做些它不想做的事,這並不是我樂意見到的,對於我來說,小銀是和我更要好,比他們更重要的伙伴。
 


我喝了一口水,吃了點餅乾,便再次前往高台,每天的早上,那裡有個狂人在等待著我的挑戰。
 
我還決定把背包和一些食物等東西拿去高台上,清空了帳篷給其他有需要的人,更重要的事可以每天起來便和狂虎訓練,每天睡覺時便是疲憊不堪,耗盡力氣的身軀,按照狂虎的說話,還要在睡覺中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所以他會不定時偷襲我...
 
這種訓練,對於我這個身體充滿著源源不絕「R」的普通人還是感到有點吃不消,但過後的滿足和充實,能讓我覺得自己還在生存,把所有雜念拋開的感覺是如此爽快,想念或擔心陳蕊月的時間也愈來愈少,也不想知道她在幹什麼。
 
說了算了,就算了。
 
狂虎更說,一個強者必須無時無刻的要找不同的方法去訓練自己,例如他現在閒時會在高台內向著牆壁急跑而上,目標是想能夠在天花板上奔跑而環繞一圈,而我則決定除了每次上高台時盡量不被任何人發現外,現在也會在看守大叔的眼皮下,找機會竄進物資部,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吃...
 
甫上高台,便覺一陣勁風揮來,我身體本能地反應,一腳踏上鐵梯,跳進高台內部,翻滾了一圈,順便鬧了一句:「你條仆街,俾我擺好嘢先打得唔得!?」
 
他只用拳頭來回答我,我隨意把背包拋去一旁。
 
激戰,就在這一瞬間展開。


 
很快便來到三月一日,搜索隊再次出發的一天。
 
經過無數討論,血汗,疑惑,閒笑,踏入新的月份,空氣也像全新的一樣。
 
其實自從喪屍病毒爆發後,很多人的鼻敏感忽然消失了,廢墟都市內的空氣清新得就如外國大草原一樣,他們笑說也許喪屍爆發也未嘗是件壞事,人也少了,住宿的土地問題也解決了,唯一煩惱的便是如何能夠活著,而這個問題,在以前和現在也是存在的。
 
麥俊揚聽到後卻是一陣沉默,實在不能讓他得知有些人仍然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與生俱來,類似於墨家兼愛的過份關懷,讓他養成善良友善,主動關懷的積極性格,加上俊朗的外表,領導的才能,一路以來也不知多少少女被他所吸引。
 
而在前一天,Sam不管規矩,焦急地衝進伊醫生的實驗室內,大聲地說著:「收發器有消息!!有...有人求救!!───」
 
麥俊揚也來不及叫上在忙著處理事務的阿靜或是不知去了哪裡的葉清倫,便衝進Sam的小帳篷內,聽到那已經改良不少過百次的改裝收音機正在發出極沙的電波,麥俊揚也急切地看去Sam,Sam舉手示意等待,過了一會便聽到沙沙的電波內,有一把極細微的聲音道:「救......我.......我.......係.......奧........海........城..........我..........」
 
麥俊揚聽了數遍,也分不清楚那把聲音是男或女,分不清楚是危還是機,分不清楚有沒有這麼碰巧,但這一把求救的聲音,深深觸動了他的神經線,因此,即使阿靜強烈地反對,伊醫生的勸告,薛丁的退隊威脅(然後反被威脅),他最後還是忍耐不住,堅持帶領搜索隊再次向著末知的奧海城出發,目的是拯救那個未知的他。
 


在資訊極少的情況下,麥俊揚這次堅持顯得非常衝動,但他卻不是愚昧地送死。
 
伊醫生了解情況後,便給了他三支裝滿紫紅色液體的針筒,是他從倫的血液中研究許久的突破,是可以有效地消滅任何喪屍病毒的特效藥,雖不是解藥,但要是打上異變者或喪屍的身上,理應能夠立即消滅它們。
 
ICPO的盛名和一顆熱血的心,讓他今天再次踏上往日敗走的旅途,這次,人人準時到達,麥俊揚分別把特效藥交給穩重的木叔和身手非凡的阿靜,希望有機會的話可以一試效果,陳蕊月仍然穿著那充滿特色的衣著,薛丁和咖啡仔三人也安份得多了,而Sam則報告說昨晚收發器上曾經收到一組奇怪的電波,似乎有倖存者在嘗試聯絡他們。
 
天氣比當天更為涼快,麥俊揚懷著好消息和決心,毅然推門而出,殊不知他卻是帶著眾人走進鬼門關。
 
情況幾乎和上次一模一樣,緊張的心情,寧靜的環境,破爛的車輛,遍地的血肉,搜索隊路線仍舊,但曾經走過一次,比上次速度快上不少,唯一不同的,便是在長長馬路的途中遇見喪屍。
 
四五隻喪屍一擺一擺地緩緩向著他們走著,有一隻更似乎盲了不住地碰上一架廢棄的汽車,不停發出有節奏的碰碰聲,另外幾隻則看到他們,紛紛張大腐爛的嘴巴,舉起手來衝過去。
 
不過,對於有經驗的搜索隊完全不是難度,久未見過喪屍的薛丁和咖啡仔也大呼幸運,因為並不是看到上次那隻恐怖的生物,他們更搶先衝過去用警棍亂打一遍,好像把上次積下來的怨氣統統發洩,喪屍們的身軀早已脆弱不堪,不消一會便變成肉碎。
 
麥俊揚卻不禁起了警惕之心,喪屍的前進方向似乎從在這條馬路直走,雖然途中有分叉路,但渾渾噩噩的它們有可能會走往地盤方向,而更不樂觀地想,不知數量的喪屍群可能就在附近。


 
薛丁用警棍重重擊向那隻盲屍的後腦,頓時爆出一遍腦漿射向車尾後,不禁發出一陣大笑:「過癮!多啲嚟!密啲手!」
 
咖啡仔紛紛附和,阿靜冷冷一笑,木叔搖了搖頭,麥俊揚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先行前進。
 
之後的路上也如以往一樣,異常地平靜,沒有喪屍讓薛丁感到有點沒趣,不過他仍然安份地跟著麥俊揚身後,穩步地前進。
 
陳蕊月卻一直感到奇怪,自從在地盤出來後,只感到背後似乎有人在偷看她,幾次回頭看去,也是沒人,她以為是自己過於敏感的錯覺,直到一次突然的回頭,一看便是上次裝死的咖啡仔尷尬的笑容,被她發現偷看後,他連忙乾笑幾聲,她卻有點失望。
 
很快便來到上次遇見黑狼的馬路,眾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盡量緊貼對方和視察各個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奧海城方向靠近。
 
當薛丁不知第三十還是第四十次看去奧海城樓頂時,麥俊揚便跨過馬路圍欄,手放在某一處側門的門柄上,對著眾人示意,便緩緩拉開。
 
拉開後,迎來搜索隊各位的奧海城二期的後門是不知徘徊多久的臭風和無盡的黑暗。
 


麥俊揚等了五分鍾,讓空氣流通一點,便從腰包上拿出小巧但強勁的電筒,安裝在步槍的電筒支架上,輕聲道:「各位跟緊,一切小心。」
 
眾人緊張地點點頭,看著黑暗的內部,眾人不免起了退卻之心,但麥俊揚已經率先走了進去,其後的卻是陳蕊月,阿靜也不甘示弱緊貼後方,木叔打開電筒後親切地推了薛丁一把,Sam也沒有理會眾人反應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剩下的三名咖啡仔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踏上顫抖的腳步。
 
電筒的光圈在地上搖曳,經過往上的樓梯,照出曾經輝煌的店鋪,橫過碩大的商場,雖眾人多多少少也曾經來過,但在讓人緊張的黑暗和讓記憶漸忘的時間下,對於奧海城內的路線還不是太熟悉,唯一依靠的便是那三個強烈的電筒光圈。
 
很安靜。
 
靜得眾人呼吸聲就如商場內表演的交響樂,靜得電筒發出的極細的滋滋電流聲也異常響亮,靜得眾人卜卜跳的心跳聲也似乎快要飛出來跳動,靜得讓薛丁再次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比起上一次的呼吸聲,這次聽到的聲音更為確實,只因為眾人同一時間也似乎聽到。
 
「啊...................................」
 
在這寧靜漆黑的環境內,一把極細微的呻吟聲從商場深處響起,而眾人同一時間冒起的感覺便是毛骨悚然,只因那一下的呻吟聲是拉長得非常詭異,由低沉至尖銳,就像一架跑車引擎由開動至高速的低至高,而比起人類的呻吟聲,更像一隻喪屍的哭聲。
 
喪屍會哭嗎?
 
沒有人知道,眾人的腳步停止後,那把呻吟聲同時地停下來。
 
阿靜用電筒照了照麥俊揚,再搖搖頭,麥俊揚向眾人看了一眼,卻是深深地點了一下頭,似乎在表示他的決心,他吞了一大口口水,再次前進,眾人也沒有辦法,而奇怪的是呻吟聲沒有再響起。
 
搜索隊的腳步更輕了,薛丁心裡暗自記住來的路線,好讓隨時逃亡。
 
經過了不同的店鋪,在燈光照射下,映入眼簾的是開始寬敞的道路,似乎已經來到商場的中心大堂,忽而,在這麼寧靜和黑暗的環境下,突然前方又有一陣奇怪的聲響,這次卻是眾人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比起之前的呻吟聲,這次更令眾人恐懼,因為聲音的來源正有節奏地朝他們前去。
 
「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
 
一顆普通的兵兵球輕輕地滾到麥俊揚的腳前,平平無奇的兵兵波卻整顆都黏著血液,麥俊揚猛地用燈光一照,只見路上都是兵兵波每彈一下而殘留的血液,而在商場大堂中央,正有一隻....什麼東西!?
 
麥俊揚不禁驚叫了一聲,阿靜和木叔同時間把電筒照去。
 
只見大堂中央有一團約五六米灰白色的圓形,圓形上隱約有些灰黑色的血管正不斷抽搐,圓形兩旁卻是每邊四隻粗壯的黑色支體,總共八隻腳,就像是蜘蛛一樣。
 
而讓眾人更為驚愕的是,那圓形身軀前端卻有個灰白色的人類頭顱延伸出來,五官卻是扭曲得可怕,鼻子陷落臉內,兩隻倒勾的灰白色眼睛不停翻動,還不住流出黏稠的液體,嘴巴卻伸出了兩條像是昆蟲灰黑色的觸角,正緩緩地從它身邊的一個大箱內抽出一顆兵兵球,再向眾人輕輕拋去,而在它八隻腳下,滿滿都是鮮紅血液和白骨。
 
「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躂..........」
 
那一顆兵兵波再次彈到麥俊揚腳下,讓他頓時驚醒過來,他猛然轉身,正想叫著眾人逃跑時,卻聽到左右兩邊方向同時傳來那奇怪的呻吟聲。
 
「啊....................................................................」
 
阿靜和木叔分別向左右用電筒一照,卻竟然又是人頭蜘蛛,兩隻人頭蜘蛛正把八隻腳伸展,竟然有六七米高,從高而下的灰白色人頭,勉強分辨到本來是女性,而左邊是一臉悲傷,右邊卻是一臉微笑,他們都正張開嘴巴發出毛骨悚然的呻吟聲。
 
眾人顫抖地連忙退後幾步,薛丁再次受不住強烈的恐懼感,突然搶去木叔的電筒,正想轉身就跑,卻發現後方早已有一個的灰白色人頭正滾動著血紅雙眼盯著他。
 
「救......我.......我.......係.......奧........海........城..........我........好........肚......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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