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屌你老味...」
 
薛丁邊鬧著粗話,邊握著冰冷的鐵門手把,用力一按,還未拉開門,卻已被巨力撞開!
 
薛丁差點被鐵門猛力撞到,正想大鬧,卻見一把軍用步槍指著他,薛丁呆了一呆,只見外面不知何時站著九個活人,有六個都穿著正式的迷彩綠軍裝,佩戴著軍裝頭盔,手持軍用步槍,竟然是軍人!?
 
而另外還有一對年輕情侶,衣著打扮新潮,有點MK,正好奇地打量著地盤內方,還有一個男人站著軍人們的身後,只隱約看到他高高瘦瘦,他戴著鴨舌帽,把臉孔掩得低低的,看不清楚樣子。
 


「他媽的臭小子!這麼久才開門?」
 
其中一個用步槍指著薛丁的軍人,操著國語,用槍管輕拍著薛丁的臉孔,薛丁敢怒不敢言,只怒瞪著他們。
 
在後方中間站著一個軍人清了清喉嚨,那個軍人便停止動作,薛丁忍著怒氣,看去他們的右肩,卻見都扣上了一個黑色軍章,圖案是有兩把步槍交叉疊著,上面寫著「中国人民解放军驻香港部队」,他們竟然都是解放軍!
 
看守大叔的煙都從手裡掉了下來,一臉喜色,木叔和木嫂不斷互相交流著眼色,朱女也抹乾眼淚瞧了過來,而那個站在後方中間的軍人慢慢走前來,他臉色陰冷,單著眼睛,只見他臉上有一條肉色疤痕從左額開始,橫過左眼的眼皮,直到左鼻翼,看上去非常觸目驚心。
 
他似乎是首領,其他軍人見狀都讓路給他,他掠過薛丁,對著木叔等人,還有一些從帳篷區聽到聲響而好奇走過來的人們,冷冷掃了一眼,然後大聲地道:「各位,我叫陸大軍,我們是駐港的部隊,這個地方,我們接收了!」
 


帳篷區頓時響起熱烈的議論聲,人們不斷通知人們,有些小伙子更邊跑邊大聲叫道:「解放軍嚟喇!────」「終於有軍人嚟!────」「政府終於出現!────」
 
不到半分鐘,消失傳遍整個地盤,有些人高興,有些人害怕,卻更多的是充滿滿腦子的疑惑。
 
在人們紛紛都好奇擠在一起討論時,一個女性從其中氣喘地跑了出來,也用國語叫道:「甚麼接收?你們在這個時候才來有甚麼用?」
 
那個女子正是阿靜,陸大軍皺著眉頭,只示意其他人進來,再負手冷道:「甚麼用?當然是為了保護你們!有我們在,你們不用再擔心受到任何傷害!而且,我們會盡一切方法來進行救援,不用再擔心。」
 
大部份人紛紛點頭,他們生活在這裡雖久,但武器甚少,始終感到不太安全,如今有六個看來訓練有素的軍人,安全感大增,而且重燃喪失已久的希望,尤其是老一輩的人們,對於解放軍終於來到感到安慰,後生一輩卻不以為然,只覺得為甚麼政府此時才行動。
 


阿一也似乎聽到消息後,也焦急地跑了過來,打量著狀況。阿靜則把大家的疑惑問出來道:「那為甚麼軍人現在才行動?」
 
陸大軍搖著頭,傲慢道:「國家機密怎麼可能會說給你知道?我們有我們做事的方式,你們只知道中國政府正在進行救援行動就行了。」
 
阿靜正想再問問題,人群卻一時間洶湧搶著問道:「那我們何時才可以獲救?」「中國而家係咩情況?」「仲有冇地方係真正安全?」「我哋之後到底會點?」就連看守大叔也大叫道:「你哋嚟咗我就唔守門口架喇...」
 
陸大軍舉高右手,所有人便慢慢安靜下來,他用一隻眼睛巡視一周,慢慢微笑道:「放心,我會一一解答你們,但先讓我們進來休息,這幾天我們也在趕路,從港島那邊長途跋涉過來的。」
 
當眾人似乎也慢慢同意時,薛丁卻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道:「咪住先,你哋話自己係解放軍就係解放軍呀?有咩證據啊?我剃光個頭著番件黃袍,話自己係如來佛祖都得啦!」
 
陸大軍冷冷一笑,突然用步槍指著薛丁的嘴巴,冷道:「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音未落,陸大軍便啪了一下手指,他身後五個軍人一同大喝一聲,同時間重重地步操踏在地上,人數雖少,但氣勢頗強,顯然經過訓練。
 
「要是還不相信的話,這三個市民可以作證,他們都是被我們拯救的,就在變成喪屍的食物前。」


 
陸大軍指了指那對情侶和鴨舌帽男人,那對情侶的男方連忙道:「係...係呀,佢哋係尖沙咀救咗我同女朋友架...大家可以信佢哋....」女的卻沉默不語。
 
陸大軍聳聳肩,薛丁用力撥開他的步槍,沒有再說話,阿靜一陣沉思,還未作出決定時,阿一卻已經一臉笑容,走上前伸出手掌道:「我是這裡巡邏隊裡的阿一,要是想休息的話可以跟我過來這邊,我代表全部人歡迎你們。」
 
阿靜有點憤怒地瞪著阿一,即使是麥俊揚也不會輕易讓陌生人進來,但無奈他現在卻正在昏迷,而且木叔也沒有阻止,卻只見他正和木嫂咬著耳朵,小聲說話,她也只好沉默起來,也走去察看麥俊揚。
 
陸大軍見到阿一是白人,似乎有點不以為然,沒有回握,只對其他軍人打了個眼色,他們便魚貫地進來,那對情侶和鴨舌帽男人也隨後走進,他再斜視著阿一道:「你就是這裡的領袖?」
 
阿一沒有介意他如此囂張,只搖搖頭,指著遠遠躺著的麥俊揚道:「那個才是,但剛剛出了點意外。」
 
陸大軍瞇起眼睛瞧了一瞧,冷笑一聲輕道:「甚麼狗屁領袖,日光日白的就躺在那裡,怎能帶領這麼多人?哼,幸好現在有我們,嗯?...」
 
陸大軍只見到那領袖旁有個清純青澀的女孩子正好奇瞧著他,他眨了眨眼睛,閃爍著莫名的目光,忽然,一個滿身肌肉但矮他半個頭的男子慢慢站去他面前,憤怒地瞪著他。
 


又是這傢伙...陸大軍瞇起單眼,三隻眼睛便互相瞪著。
 
阿一見狀咳了一聲,連忙在人群中找了幾個壯丁,要他們把麥俊揚搬回帳篷內,朱女和阿靜則在一旁溫柔地照料著他,陸大軍的視線卻仍有薛丁在晃來晃去在妨礙。
 
當事情七七八八時,鐵門重新關上,阿一見人群仍然還未散去,再提高聲量道:「各位,由於麥俊揚搜索出了意外,伊醫生亦因為忙於研究抽不到身,而我身為巡邏隊隊長,有責任為大家決定此事。相信大家都聽到大軍的說話,所以我決定先讓他們休息,然後我們再一一討論吧!」
 
眾人聽了後也紛紛點頭,陸大軍對著薛丁狠狠一撞,六個軍人和三個陌生人便在幾百隻眼睛注視下,慢慢進駐帳篷區內,整個地盤似乎被注入了生命一樣,不再彌漫死氣沉沉的氣氛,重新有了活力,眾人猶如失去指引的盲人,重見光明一樣。
 
木叔和木嫂悄悄離開,人們也開始散去,看守大叔再次抽起煙來,卻餘下薛丁一個獨自皺起眉頭在想著甚麼。
 
「港島?屌拿星之前啲伙計話淪陷咗好耐喇喎....唉,唔關老子我事,算鳩數!」
 
「吼..........」
 
酒店天台上,一隻銀狼踢開鐵門,無聊地用後腿搔著頭顱,張大狼嘴,打著呵欠。


 
它默默地走著,直到走到深深刻著「有緣再見」的地板上,它側著頭,然後用力一抓,把四個字都一下子抓爛。
 
它滿意地收回爪子,乖巧地伏在天台中央,把身子捲成圓形狀,雙眼微閉,遠遠看去像是一團銀色枕頭,休閒地午睡,微風吹過它銀色的毛髮,似乎非常舒服。
 
直到黑幕完全降下,它聽到少許響聲,才微張眼睛,大大打了個呵欠,站了起來,走到天台邊緣鬆著筋骨,對著樓下愈漸愈多的喪屍群,嚎叫起來。
 
本來拍打著門牆的喪屍紛紛抬高頭顱,有十來隻見狀本能地離開,其他卻仍然對著小銀吼叫著,似乎根本不懼怕。
 
小銀舔了舔嘴唇,正想躍下去吃個晚餐時,卻聽到身後的鐵門再次打開,它猛然回頭,卻見一對赤裸的男女在黑夜中,激烈忘我地擁吻,二人更無故地躺在天台上,上下壓著對方。
 
小銀呆了一呆,觀察了一會,他們雖然互相碰撞,但好像很快樂很歡愉,沒有痛苦之色,它完全不明白,只搖了搖頭,便任由他們繼續乾柴烈火,自己則跳下去吃過痛快。
 
直到小銀滿足地打著飽嗝,甩開不慎黏在身上的血塊,再躍回天台上,那對男女一早已經披起衣服,坐在天台邊緣上,互相擁抱,看著陷入漆黑的香港。
 


小銀見狀,立刻伸出舌頭,高興地走過去女的旁邊,乖巧地坐了下來,對著她磨蹭起來,她輕撥秀髮,正想撫向小銀,卻忽然摸到一些濕漉漉的血液,即時喝道:「小銀!仲唔去沖涼!」
 
小銀無辜地嗚了一聲,對著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向我求救,我無奈地聳著肩,自身難保啊...
 
我避開小銀的目光,偷偷地檢查自己身體,全身上下經過陳蕊月的一番「特別照顧」都已經好得七七八八,除了失去那時候的記憶外,還有紋路更混亂,而且還延伸至臉頰上,實在有點像個恐怖份子。
 
小銀低垂著頭顱,有點幽怨地瞪著我,然後對著另一棟樓用力一躍,便消失在半空之中,我有點好奇,到底小銀會怎樣去洗澡呢....
 
我脫去剛隨處找來的上衣,遞給陳蕊月抹手,然後沒好氣地笑罵道:「做乜一醒番,小銀就變得咁聽你話?」
 
陳蕊月抹乾淨後隨意一甩,忽然紅唇誘惑一笑,一隻手按著我赤裸的胸膛,另一隻手不知摸著甚麼地方,低喃道:「何止小銀?你而家都聽哂我話啦...」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她隨意披上衣服根本遮不住的高聳胸部,伸出牆壁外的一對白滑長腿,還有在我身上亂摸的小手,我不禁再有反應,重重哼了一聲,便猛然抓著她的手,她尖叫了一聲,卻阻止不到我壓向她的身軀,嘿嘿道:「睇下而家邊個聽邊個話...」
 
晚上的星星從未閃耀得如此動人,深夜的空氣從未如此甜蜜,一次又一次共赴巫山,直到我們大口喘著氣,心滿意足,躺在天台上,對著淡淡夜空,緊緊摟抱著對方,不想有一秒跟對方分開。
 
雖然已經是凌晨,但我們似乎沒有一分睡意,感受著對方體溫,對著漫天星空一句一句閒聊著,陳蕊月威逼我把所有瞞著她的事都要坦白,我也沒有再隱瞞的理由,便清了清喉嚨,慢慢回憶起來。
 
當下我便從在大舊叔家裡洗澡時,發現自己大腿裡有傷口受到感染;醫院內首次發現血鞭存在;陳蕊月被末日教抓走,我遇見曹子居張風等人;教堂內遇上末日教主教曹希,李少佳Mike等人助紂為虐;九龍公園和小銀並肩作戰;發現Jenny因和我熱吻後變成喪屍,劉美瑤為了報復也賭上一把;我慾望難以控制,隨時變作新人類;為了避免陳蕊月難以接受,選擇一直隱瞞等事一一說起。
 
我還說了一些跟阿紫在日記內發現的重要事,例如病毒是叫做「R」,創造「R」的人叫做Ray等等,亦說起新人類、異變者、喪屍的關係,最後還說了張風等人的去向,和遇見夏名昌等事....
 
總之,一直以來發生的事,一直以來隱瞞著她的事,我全都說了一遍。
 
我陷入回憶,看著上空,不斷說著話,陳蕊月不時會問著問題,我也會詳細解答。
 
直到發現天空的顏慢慢漸變微橙,快要日出的時候,我才把視線從天空移開,卻發現懷裡的陳蕊月不知為何流著眼淚,我輕輕把淚水抹掉,柔聲道:「做咩?」
 
陳蕊月眨著淚水,若有所思地撫著我胸口的紋身,順著紋路地畫著,她輕聲道:「會唔會痛架?」
 
我搖搖頭道:「好似天生咁,冇感覺...不過每次我用力量,紋路就會更密更多,覆蓋範圍更大...我而家左邊臉都有,唔知最後會點,到時候,你要知道點處理...」
 
陳蕊月卻沒有理會我,只是再指向我佈滿紫色疤痕的心臟位置道:「呢個呢?」
 
我哈哈一笑道:「呢個好笑,我係俾一個叫易天健嘅飛虎隊錯手射中,好彩最後死唔去,不過...搞到而家人唔似人。」
 
陳蕊月微微撫摸著,生怕用力便會弄痛我,她突然抽泣道:「你...我都唔知你發生咗咁多事....我一諗起你一個人承受....我就好難過。」
 
「呵呵..」我輕輕一笑,指著遠處早已回來睡覺的小銀道:「仲有小銀嘛,果次都係佢救番我。」
 
陳蕊月點了點頭,抹去淚水,再好奇道:「係喎,咁...小銀姐係異變者?」
 
我點點頭,她眨了眨眼睛說:「田夫仔木屋果隻喪屍都係異變者,小銀都係異變者,點解兩個差咁遠?」
 
「唔清楚。」我苦笑道,她又問道:「異變者同喪屍應該都會食人類,冇咩可能會聽人類講,但點解小銀會咁嘅?小銀到底係邊到嚟?」
 
「你問我,我問棵樹咩!?...」此話一出,陳蕊月便一下子敲向我的頭顱,她怒道:「你同小銀一齊咁耐,冇諗過呢啲,冇關心過小銀架咩?」
 
我無辜地搔搔頭,看著小銀一起一伏的背影,又看著陳蕊月睜大的雙眼,我只隱約記得第一次聽到小銀的叫聲,似乎就在愉景新城內,不過也不知道它是怎樣冒出來。
 
我訕笑道:「大小姐,我果陣時成個腦都係諗住你,邊得閒諗其他,小銀...我知道我同佢係同伴就夠啦。」
 
陳蕊月俏臉一紅,我卻見小銀的耳朵微微動了一動,它似乎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說話,這小子....真的學壞了。
 
久違的惡作劇心突起,我便對著小銀,極快地叫道:「小銀!阿月話數三聲你唔過嚟,你就知味道喎...一...二三!」
 
話音未落,只覺一直勁風吹過,小銀便如閃電般撲到我們的面前,乖巧地站在陳蕊月旁邊,伸出舌頭,遞高右爪,一副討好的神情,這小子是不是經過了嚴格訓練呀?還有它似乎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要給它一點教訓才行!
 
我無奈地搖著頭,陳蕊月也哼著歌兒,撫著一臉享受的小銀,我見他們心神放鬆,便偷偷伸出手抓向小銀的尾巴,卻被敏感的小銀瞬間避開,還順勢甩向我的手,我反應不及,頓時一下子便拍向陳蕊月的背部,她吃痛一叫,便怒瞪著我,我立刻指著小銀,卻發現小銀同時間也用狼爪指著我....

當天台上鬧得熱哄哄的時候,地平線緩緩昇起一個極圓的橙紅,陽光照耀著大地,照耀著我們的身影,久違的感覺,使我們沒有提起任何讓人煩惱的事,把所有重要的事暫時忘記,因為真正重要的事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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