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的太陽照射到我們的笑臉上,小銀身上的毛髮折射出閃光,清晨讓我們如沐春風,當我們笑罵得累了,便坐下了來欣賞日出,安靜的氣氛使我們感到更暖和,心靈像是塗上一陣糖漿,甜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忽然,我感到懷裡的陳蕊月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打了個噴嚏,只見她擦著鼻子,我呆了一呆,連忙把手貼著她的額頭,緊張道:「月,有冇見暈?有冇覺得全身熱辣辣咁?有冇...」
 
陳蕊月衣服拉上,把美好的身材遮住,阻擋晨風的吹拂,無奈地道:「哎呀,我打個乞嚏姐,唔洗咁緊張喎,你隻手好凍呀...」
 
我再三摸了摸她的額頭才離開,平靜道:「如果你覺得身體有唔舒服,一定要第一時間同我講。」
 
陳蕊月點點頭,突然側著頭凝視著我,嚷道:「係喎!我都唔記得咗自己已經感染咗『R』添!死喇!死喇!而家點算好呀....」
 


我先是一驚,但卻知道她是在開玩笑,沒好氣地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冇架喇,唯有同我一齊做喪屍囉,得閒食下人,周圍打爛嘢,渾渾噩噩咁過世。」
 
陳蕊月吃痛地叫了一聲,掩著額頭,嘟起嘴巴看著我,然後笑嘻嘻地道:「都好喎,你做新人類,我做喪屍,加埋異變者小銀!一齊稱霸香港!陳氏力場,哼!哼!哼!嘿!嘿!嘿!...」
 
陳蕊月努力地裝出一陣邪惡的笑聲,卻掩不住她本來的嬌嫩可愛,反而在另一旁的小銀聽到後卻是認真地一陣嚎叫,伸出舌頭,似乎聽到可以吃人類感到興奮。
 
我一陣頭痛,但又知道陳蕊月是因為不想我自責而開玩笑,瞪了小銀一眼,再真誠地低沉道:「月,係我累咗你,對唔住...」
 
她笑了一會,聽到我的說話後才靜了下來,她見我臉色嚴肅,也不再開玩笑,輕輕道:「條路我自己揀架,我唔會後悔。」
 


我不禁深深地吻向她,她也熱烈地回應著我,平靜的激情再次燃起,在一旁的小銀感應到甚麼,嗚了一聲搖著頭顱,便隨意地遠遠找了個地方背靠著我們躺下來,我們笑了一笑,便在天台繼續未做完的事。
 
溫存過後,陳蕊月緊摟著我,靈敏的耳朵聽到她的肚子有點響聲,我雖然已經沒有甚麼感覺,但知道她也肚子餓了,便一下子抱起她,然後走過去踢了小銀一腳,它嗚吼一聲,我便從後摟著陳蕊月,坐在它的身上,說道找尋食物。
 
小銀體型雖然比以前少了很多,但現在我們的腿可以輕易夾向它的身軀,比起以前只抓著它的毛安全得多了,而且它的毛髮沒有以前般分叉混亂,現在順滑得就像雪紡一樣,讓陳蕊月愛不釋手。
 
小銀雖有點不爽被吵醒,但它似乎對於我們騎在它的身上感到很興奮,而且它似乎悶了很久,它仰天嚎叫,後腿一伸,便往另一棟樓宇跳去。
 
陳蕊月興奮地尖叫,似乎比起坐過山車更為刺激,秀髮被勁風吹得露出俏臉,臉上紅卜卜得像個紅蘋果,我忍不住再吻向她,她也輕輕回吻我,不過,只是輕吻而已,還在小銀的背上,始終不敢放肆。
 


小銀的嗅覺雖然靈敏,但只限於喪屍的味道,對於人類食物是一曉不通,我唯有不斷指著附近的每個住宅,想來應該還有可食用的食物。
 
在去到一座唐樓後,我指示小銀留在天台,而我則抱著陳蕊月,用血鞭緊抓牆壁,把我們甩到某層唐樓中,從窗口突破,裡面混亂非常,不過有一小堆未曾移動過的食物就放在枱上,我逐間房間推開門,只見主人房內,還有一對屍骨正躺在床上。
 
它們屍肉似乎都被甚麼吃光,只餘下完整的骨頭和幾堆屍蟲,只見二人手牽著手,心口都有把利刀,很有可能是自殺死亡。
 
「倫....你睇下。」
 
陳蕊月看了一眼便不忍走回大廳,安靜地視察著內裡的環境,直到看到在一邊牆壁貼滿照片,她才輕叫著我。
 
我抬頭一看,只見那邊澄黃的牆壁都是非常舊式的黑白色合照,而且每張合照都非常多人,似乎是放置整個家族的合照,合照旁還有一些美麗的黑白掃描畫,都是畫著兩個老人的生活模樣,畫得栩栩如生,維妙維肖,看上去還有一點眼熟。
 
陳蕊月牽著我,從照片一張張地看起,我眨了眨眼睛,只見每張照片中央,都坐著一對老人家,人們都站在他們身旁,二人都皺紋滿臉,滿頭白髮,但眼神中的幸福笑意,似乎要從照片中湧出來一樣。
 
照片時間是從左到右,合照是每一年開始計算,而每一年,老人家的背後的人們都似乎有所不同,有些更年老的消失不見,有中年的抱著新兒子,有的由黑髮變成白髮,到最後,站在老人家附近的三十來人,就只剩下五六個人,但中央的笑容,仍舊幸福。


 
我瞧向那對在床上的屍骨,便知道是甚麼回事了,那些兒孫在逃難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他們呢?
 
我看著四周,想像到他們在得知喪屍爆發後的無助,緊張地打給兒孫,卻沒有回應,連忙把家裡的食物堆在枱中,卻沒有地方可去,只能一天又一天等待電話,一天又一天迎接失望,絕望讓他們身心疲憊,最後,年老的他們唯有可以做的事,只能緊牽著對方雙手,在活了一輩子的地方裡,一同笑著打開往生的路。
 
陳蕊月似乎也想像到那些景象,一聲不語,呆呆地凝視著那些古舊的照片,直到她肚子受不了地咕嚕作響,我才拉開她,拿了些食物,坐在一張舊式木沙發上,便開始吃著早餐。
 
陳蕊月仍然沉默,小口小口地吃著,忽然她問道:「你唔食嘅?」
 
我微笑著:「我唔肚餓,你食啦。」
 
陳蕊月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她猶疑了一會,問道:「咁你...平時食咩?」
 
我失笑道:「都係食呢啲囉,你唔係當我係食人族啊?只不過冇咁易肚餓。」
 


陳蕊月笑了一笑,開了一包薯片吃著,還餵著我吃,我咬了一塊,不禁暗地想著:
 
我記得好像之前有一陣子,身體內有衝動想咬去陳蕊月,還有在尖沙咀的那兩個情侶....但現在卻沒有再出現過了,這代表是我壓制成功,還是愈來愈接近新人類,而不需要再吃東西把食慾填滿....
 
我不禁撫著左邊臉頰,下一次...再下一次強行突破力量,我就會變成新人類了。
 
「你估之後...可唔可以好似佢哋咁?」吃飽後,陳蕊月突然抬起頭,看著那堆照片問道。
 
「可能啦,不過咁多仔咁多孫,我哋要努力啲造人...」我壓著其他念頭,笑著回應。
 
她臉紅地輕啐了一聲,忽然傷感道:「我好驚,呢一切好快冇...」
 
我安慰地牽著她的手,她幽幽道:「倫,不如我哋就係呢到,過一世啦?」
 
我沒有回答,她再道:「如果你嫌悶嘅,我哋一齊周圍去,去邊都得,日本...英國...北極...你想去邊就跟到你去邊。」


 
「月....」我先是微微一笑,再沉聲道,「本來可以,而家太遲...」
 
「我始終擔心你...你變成我咁嘅機率實在太低,而家首先要做嘅,要為你搵到解藥。」我極為嚴肅道。
 
快樂稍縱即逝,歡愉過後現實便隨之到來──陳蕊月現在可能,隨時隨地變成喪屍。
 
我看著陳蕊月白嫩的皮膚,微紅的臉頰,動人的魅力,實在不能想像她變成喪屍的樣貌....稍為一想,我心中便劇痛。
 
陳蕊月搖頭道:「倫,就係時間太少,話唔定我等陣就變喪屍....我唔想浪費時間搵解藥...只想你好好陪住我...當我變成喪屍果時,我希望你親手殺咗我...」
 
「唔得!」
 
我大喝一聲,陳蕊月卻強顏歡笑道:「點解唔得?你都叫我親手處理你....或者,我哋兩個到最後都係....」
 


我心內湧起一陣衝動,緊抓著她的雙手,半跪在她的面前,沉聲打斷道:「月!你要信我,我會搵到解藥...然後,我冇事,你都唔會有事!」
 
她神情哀傷,怔怔地注視著我,清淚不禁流下,我再堅定道:「我哋可以一齊生活落去,就好似果對老人家咁,生番十個八個仔女...仔女又生仔女....兒孫滿堂...到我哋老咗...成個家族大合照....可能企滿哂呢到都唔夠位...要企埋出面....仲要企去隔離街添....」
 
我奮力比劃著整個大廳,陳蕊月看了一看,破涕為笑道:「生咁多!?」
 
我大笑一聲,緊抱著她道:「生到你唔想生為止!」
 
陳蕊月掛著一對紅腫的眼眶,緊摟著我,在我懷中輕道:「我信你...」
 
我欣喜一笑,嗅著她的秀髮,溫柔道:「你成晚冇訓,攰唔攰呀?」
 
陳蕊月搖搖頭微笑道:「見到你我就唔攰。」
 
我一直對情侶間肉麻之極的對話嗤之以鼻,此刻聽來卻無比悅耳,我再計劃道:「咁我哋等陣就番去地盤搵伊醫生先,再問清楚特效藥嘅效用,如果唔得嘅話...就再諗方法。」
 
忽然,我有點後悔之前沒有跟隨夏名昌一同前往找尋解藥,不過,命運是每條線隨機接駁起來,如果當時選擇跟隨他,或許此刻就不會抱住陳蕊月了。
 
陳蕊月也微笑道:「我都想搵番幾個朋友...同佢哋講一聲,我好安全...唔洗佢哋擔心。」
 
我想了一想,想起和陳蕊月熟悉的那幾個麻煩女生,皺起眉頭道:「溫麗絲果幾隻嘢?」
 
陳蕊月吐吐舌頭,不知為何臉上一紅,甜笑道:「如果唔係佢哋教我,我都捉你唔住呀!哼哼!」
 
我有點疑惑她們教了她甚麼,陳蕊月臉上通紅卻不回答,咳咳...難道她們給她塞了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嗎....
 
我無奈地坦白道:「都冇諗過會發展成咁,我本來諗住將你交俾麥俊揚,但麥俊揚又奇奇怪怪...」
 
陳蕊月聽見後,臉上更紅,不過似乎是怒氣居多,她掙開我的懷抱,用力拍了我的頭一下,怒氣沖沖道:「我都估到喇!────果晚營火晚會你係咁望過去麥俊揚到,等麥俊揚望過嚟先同我講果堆嘢!白痴!邊有可能成功呀!?」
 
我被她嘲笑我悉心設計的計劃,不甘道:「咩冇可能成功?當日你同麥俊揚見面果時,麥俊揚幾大反應呀!?我就唔信佢對你冇感覺喇!仲有,明眼人都知朱女同阿靜好冧佢,但佢都冇嚟反應,唯一解釋係佢心入面有個鍾意嘅人,姐係你!我覺得佢同你一齊到嘅成功率冇七成都有八成....」
 
我逐一逐一分析著,卻見陳蕊月眼角再次飄出淚水,卻見她正開懷大笑,誇張得掩著肚子,我瞪著她,她笑得喘不過氣道:「七...成?八成?.....哈哈!....」
 
我尷尬地咳了兩聲,難道我有棟篤笑的天份?只疑惑地道:「有冇咁好笑呀?」
 
她抹去了笑出來的淚水,無力地抓著我的肩頭道:「麥....麥俊揚...佢唔會鍾意我,亦都唔會鍾意朱女同阿靜囉...」
 
我想了一想,恨不得立刻把他拉進暗角打一獲,惡狠狠道:「仆街仔麥俊揚,竟然仲有第四個女仔,以為自己生得靚仔就玩弄人感情丫?....」
 
「咩呀?」陳蕊月沒好氣地笑著,哄在我耳邊道:「佢係...G‧A‧Y架!」
 
我眨了眨眼睛,呆了一呆,頓時感到心臟有股奇怪的感覺湧出來,讓我尷尬得到不行,那是...柒。
 
他媽的....怪不得....當日晚會他問我跳不跳舞....怪不得他對我似乎頗熱情....還有那一次在遇見狂虎的晚上也遇到他,他問我那一句讓我雞皮疙瘩的問題....天啊...我這些日子絞盡腦汁想出的計劃,就被他這一個性取向完全擊潰....
 
我無力地低垂著頭,對著陳蕊月仍在笑嘻嘻的臉,再也提不起勁,有氣無力地苦笑道:「唉,我仲諗住你哋一齊咗嘅話,你就會對我死心,到時我自己變成點都冇所謂,皆大歡喜....」
 
「哼哼,想賣甩本小姐?好難拿~~」
 
陳蕊月莞爾一笑,再突然道:「其實大學果時我都有鍾意過佢架,佢果時係學生會長,對人好好,仲同我一齊溫書讀書,番學放學,後來我對佢講咗啲嘢,先知佢唔鍾意女仔,佢一直當我係姐妹囉,我嬲咗佢勁耐勁耐,係而家見番面先和解....」
 
我只針對著某句說話,酸溜溜道:「WOW!講咗啲嘢?姐係表白啦?一齊溫書讀書番學放學咁開心?有冇跟佢番屋企玩呀?時下嘅學生好興架喎!」
 
「你呷咩醋姐,而家我乜都俾哂你喇...」陳蕊月肩頭大力撞了我一下,我順勢摟著她,嘿嘿地打量著她高聳的胸部道:「咁又係咁又係...」
 
「咸濕佬!」她再拍了我的額頭一下,突然又說道:「呀!仲有呀,記得番到去要同狂虎好好講清楚末日教嘅事呀....如果唔係佢一直幫仇人做事....會好慘....」
 
我點點頭,本來我一直也想跟他好好解釋,但是因為你一直讓我分心煩躁的緣故,才一直沒有心情和時間...這些說話當然沒有跟她說了。
 
我們繼續一句一句地聊著,說回不少當時的情景,十分開心。陳蕊月雖口裡說不攰,但一夜無眠,她在我懷裡躺了一會,便靜靜地睡著了。
 
我微微一笑,一直默默注視著她的俏臉,直到不知多久,小銀似乎不耐煩地嚎叫起來,她才嚶嚀一聲醒了過來,而時間也差不多是三月二日下午四時了。
 
陳蕊月再吃了一點東西,我們便離開了,在離開前,她主動要求把那對屍骨埋葬,我點點頭,在廚房內找到了火柴,在一大堆衣物裡倒了些食油,便放在屍骨身上,點了起來。
 
隨著整棟唐樓陷入濃濃大火,我們騎在小銀身上,注視著熊熊火光,小銀也感受到我們的哀傷,默不作聲,我調整心情,拍拍小銀的頸項,指著我們前往的方向。
 
異變後的小銀速度比起以前還快上不少,不到五分鐘便已經到了地盤外方,我連忙叫停小銀,要是讓它大刺刺地襲入地盤,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它長長的利牙,也不知道會嚇壞多少老人家...
 
我讓小銀待在之前那條長長的海威大道,讓它奔跑又好,翻掉喪屍的巢穴也好,自己追著自己的尾巴也好,總之不要接觸到地盤內的人類吧。
 
小銀聽到後,立刻在海威大道上跑來跑去,不滿地嚎叫起來,似乎不想和我們分開,這小子以前還很乖巧,怎麼現在像個小孩子一樣會鬧脾氣呢?
 
不過在我的拳頭和陳蕊月的安撫下,小銀只好沒趣地伏在地上,對著海邊,鬧蹩扭地背著我們,然後揮動尾巴冷淡地示意我們快點離去,但它卻不斷偷偷地朝我們瞧去。
 
我無奈地說了一句很快就回來,便輕抱起陳蕊月,藉著本來的速度,飛快地跑去地盤,陳蕊月得知我的身份後,我也無需再任何顧忌,加上本來有點要面子的心態,不到一分鐘,便已經奔到地盤前了。
 
根據商討過的計劃,由於仍然要隱瞞我的身份,所以陳蕊月便裝著被神秘人救起,昏迷後再用了一天輾轉地回到地盤,還想了幾個解釋用在麥俊揚等人身上,而且她在進去前還用地上的灰泥黏上少許臉孔,造出一種風塵僕僕的模樣,而我只需要在地盤的暗角內翻進去就行了...
 
雖然我們都害怕當分離時,二人會出了甚麼事,但我再三為她量度體溫,似乎仍然正常,沒有任何病徵,應該暫時安全,我更不禁妄想,難道我們結合後,她也沒有感染到「R」嗎?
 
要是這樣,就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始終沒有證據證明她現在的狀況,在地盤前,我想了一想,決定臨時改變計劃,我們都直接去見伊醫生一面,除了問解藥和特效藥一事外,更重要的是要為她進行病毒測試。
 
陳蕊月拗我不過,也只好妥協,一邊嚷著浪費了她想了很久的藉口,一邊緊緊抱著我的手臂。

於是,我在地盤外找了個暗角,耳中聽著人們的腳步聲,等待時機,輕輕一跳便抱著陳蕊月悄悄地跨過鐵欄,卻不知道地盤裡早已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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