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呆呆看著高望,看著他有少許尷尬的臉孔,腦中試圖想把所有事情,把線索好好整理起來,但不行。
 
「伊醫生....係Ivan?」
 
我毫無意識,扭過頭,看著這裡和醫院「11」樓幾乎一樣空蕩蕩的情景,喃喃地重覆這一句說話。
 
「係呀,Ivan中文譯名姐係伊凡,咁就姓伊囉!」高望笑了一笑,再搔著頭道:「都係Mike講。」
 


我暫時沒有閒情理會他和Mike何時相遇,說了甚麼,腦海只是閃過極多畫面,以往沉澱的回憶如掀起的書一頁頁翻過,緩慢而確實地把我一切已知道的事連接起來。
 
認真進行實驗的伊醫生,裝扮成末日教來試探我的伊醫生,微笑地拿出ICPO銀白色卡片的伊醫生,不眠不休地研究的伊醫生....
 
那本黑色日記內所記述的科學家Ivan,夏名昌所提及過那個失蹤的科學家Ivan,就是在ICPO內,和Ray一起把「R」研發出來的Ivan。
 
────
 
天台上,昌無奈的樣貌,歷歷在目:「...國際通緝犯一事,我都毫無頭緒,大概ICPO內部被滲入末日教成員,認為我背叛所以發出通緝令,呢一點不足為奇,反正,世界已經咁混亂。」
 


────
 
「二零一四年六月八日,我忙得忘記寫日記....Ivan厭倦了每天經歷失敗的挫折感,提議進行全新的活人試驗,我拒絕。不過我看他的臉就知道他非常固執,一定會自己偷偷進行實驗。」
 
────
 
帳篷內,麥俊揚在旁,伊醫生熱切的目光,對著我沉聲道:「NONONO,我講咁多嘢俾你知,係想你完全相信我,然後,我想抽取你體內細胞,嚟嘗試製造解藥!」
 
────
 


我輕聲道:「伊醫生,乜你唔眼訓架咩?」
 
伊醫生沒有回頭,專注在顯微鏡上便回答:「眼訓,但係早一日搵到解藥,惡夢就早一日結束,小小眼訓我仲可以捱住。」
 
────
 
「我知道,喪屍其實向天際100走緊,而果到係末日教嘅大本營。」高望用手摸著下巴,繼續思索道:「好似話佢哋要變成唔知乜嘢新人類,有個叫伊醫生嘅人,丫,應該係叫Ivan,有能力咁做。」
 
────
 
伊醫生、ICPO、Ivan、末日教、伊醫生、ICPO、Ivan、末日教、伊醫生、ICPO、Ivan、末日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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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真一假,一虛一實,一個現實的棕髮白人,一個虛浮的憑空想像,慢慢二合為一,身影重疊成一個神秘的黑影,讓我感到一陣由身體深處自發的寒意。
 
原來由我和他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我由始至終,也被他完全欺騙啊...
 
不,也許,就連夏名昌,麥俊揚,甚至地盤內所有人,都被他親切的笑容,專業的醫術,尋求解藥的熱誠,矇在鼓裡。
 
我甚至已經聯想到,他抽出我這個新人類血液的用意,最終的目的,很自然不是為了研究解藥。
 
如高望所說的,他最終的目的,不,是末日教最終的目的,就是建立美好世界,而他就是在製造一種藥,一種可以讓所有人類,所有喪屍,都變成毫無慾望,毫無感情的新人類的藥啊...
 
而那種藥,我不知道他完成了沒有,但我大概猜到他留在地盤的目的,嗯,地盤內最多的是人,而所有人也要經過他和阿靜的檢查,那他長居於此,是為了發現,藥物的來源?...
 
仆‧街!!!
 


我忽然驚覺,伊醫生,不,是Ivan,現在把地方清理得一乾二淨,很明顯是已經找到成果,那他媽的成果,不會就是那支所謂的特效藥吧?
 
我猛然想起,讓異變蜘蛛劇變成巨大蜘蛛,讓小銀起死回生,脫胎換骨,讓大哥變成器官雙倍的異變者,那支所謂的特效藥,所謂的解藥,那大概就是,我的血液啊....
 
他是發現了我的存在,用以真亂假的謊話,欺騙我以抽取血液,再用來研究,用來研究真正的「R」啊...
 
──────
 
正值日落黃昏,伊醫生卻似乎睡醒不久,頭髮豎起了幾根,鬚根又多了,他沒有再對著試管瘋狂抄錄著筆記,而是轉了第二部大型儀器上,默默對著它,喃喃自語。 「點解...點解都係99%....」
 
──────
 
他一直在地盤內,打著研究解藥的招牌,光明正大地在我們面前,在研究著「R」,而我們還傻乎乎的以為他是在研究解藥啊....
 
我現在才慢慢回想起,夏名昌在天台上跟我說過,在Ivan失蹤後,那個亂打電話給我的Ella,她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製造解藥的科學家。


 
我怎麼如此白痴,會相信一個普通醫生能夠製造解藥,如果他真的可以製造解藥,我怎麼如此白痴,完全沒有猜過他的身份,而且我更白痴的是,竟然會輕易地被陌生人抽取我的血液啊....
 
媽的,難道被陳蕊月說得太多,讓我真的變了個白痴嗎?要是這樣下去,或許我這輩子最高的成就就是間接讓世界滅亡吧,哈哈哈....
 
自嘲了一會,心裡苦澀後悔哀愁如麻繩緊緊交纏著心臟,無力感浮現,即使如何,我始終只是一個普通人,怎麼能夠跟這個ICPO的科學家,或是末日教的人去抗衡呢....
 
「倫仔?」「倫?」
 
我猛然醒覺,只見高望,阿紫,陳蕊月,甚至連小敏也疑惑地看著我,從他們擔心又疑惑的表情來看,我大概想像得到自己的臉色有多麼難看。
 
我幾乎就想無力地坐在地上,但月的眼神,使我頓時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那從心而發的寒意,站穩雙腿。
 
不行!
 


就算我是個普通人,但我不可以再這樣軟弱,不能讓陳蕊月再為我擔心。
 
即使世界滅亡又如何?
 
我不能,我絕對不能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忽然,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心裡一陣興奮,把剛剛的寒意覆蓋,如果伊醫生真的是那個Ivan,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一直以來漫無目的地尋找,終於結束。
 
現在,我最少知道,Ivan這傢伙,一定知道怎樣去製造出解藥,他那時候為了說服我讓他抽取血液的說話,十之八九也是真的,我的血液除了可以完成「R」外,應該也可以製造出解藥。
 
那麼,我現在,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找出Ivan,然後逼他製造出解藥,清除月身上的病毒,更有可能,一舉消滅整個他媽的末日教。
 
這個目標,比起之前一直模模糊糊,亂七八糟的方向,明確得實在太多了!
 
「天際100。」我抹了抹臉孔,心情如撥開雲霧般一樣,對著高望問道:「Ivan,伊醫生,而家係天際100?」
 
高望眨了眨眼睛,再次聳聳肩地道:「係掛?Mike冇講,只係講呢個人,好危險。」
 
我這時才留意到陳蕊月聽到「Mike」這個名字時,身子不禁顫了一顫,但她仍然用關心的眼神注視著我,我不禁又再次自責起來,我實在欠她太多了。
 
我又再次胡思亂想起來,忽然又想起,很早以前,那個貌似韓國明星,亦是末日教成員的曹子居,他在九龍公園死前,就已經提示過我,「R」解藥的關鍵,就是在天際100之內;而夏名昌,亦在天台上,要我一同找尋Ella,製造解藥,現在想來,他去的地方應該都是天際100吧...
 
「壓抑慾望‧保持人性‧尋找解藥‧拯救人類。」
 
「尋找解藥,拯救人類。」
 
他們一生一死,不同的聲線,不同的態度,但同一個目標,卻猶在耳邊,貫注在我腦海中。
 
如果沒有月的話,或許我一早已經聽著曹子居的說話,跟隨夏名昌,或許此刻,已經成功找到Ella,把解藥製造出來,拯救所有人類。
 
但我不敢想像沒有月的生活,沒有月的話,或許我在田夫仔木屋的時候,已經變成一隻喪屍了。
 
月令我放棄解藥,但到現在,她令我需要解藥;我為了月而放棄解藥,到現在,我為了月而找尋解藥。
 
即使我不斷拒避,多次推卸,命運始終沒有放過我,也許從接電話那刻開始,我便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我一邊感慨著命運的捉弄,一邊盯著月的表情。
 
此刻,我很想過去緊緊抱緊月,但她似乎慢慢平靜下來,對著我微微一笑,再轉去向阿紫說話。
 
我心裡嘆了一口氣,有些傷痛,不愉快的回憶,始終不能用笑面掩過,即使我沒有任何表示,她看起來非常堅強,但我知道,心底下,她始終介意著,Mike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
 
我把亂想壓在心底,走近高望,一改前態,不讓月聽到,輕聲問道:「咁Mike而家係邊?佢仲同你講咗啲乜?」
 
高望看了看阿紫和月一眼,再慢慢道:「佢...應該仲係地盤裡面,佢同我講咗好多嘢下,好似果個末日教,同埋乜嘢係新人類,異變者,喪屍病毒叫做『R』....嗯,都係呢啲。」
 
我喔了一聲,忽地想了甚麼,皺起眉頭道:「咪住,咁你哋知唔知道,佢加入咗末日教?月果時就係俾佢同呢班人擄走咗,佢講嘅嘢,可以信?同埋,佢點解要講俾你哋知?」
 
「知。」高望輕輕嘆了一口氣道:「Mike話佢已經退出咗,呀...應該係話,佢冇返去末日教,同埋,三日後,就係末日教嘅審判日,佢話而家講唔講大話,都冇分別。」
 
我想起狂虎曾經說過的審判日,也不知道是幹甚麼來著,剛頓了一頓,高望忽然苦笑道:「果一日,係天際100,甚至全港嘅喪屍都會攻過來,我哋仲可以生存嘅機會,好低...」
 
我呆了一呆,再看了看月一眼,輕道:「好簡單,我哋係三日內,搵出Ivan,逼佢製造解藥,到時候有幾多隻喪屍,我哋都唔怕。」
 
高望淡淡喔了一聲,似乎沒有認同,不知為何,更有些嘲諷的感覺。
 
只見他別過頭,喃喃道:「而家只係希望解放軍講嘅船係真....」
 
當我疑惑著甚麼解放軍時,他卻再忽地轉頭,注視著我的左頰,冷道:「你呢啲係?」
 
我因心情起落,早已忘記在他們面前遮掩左頰的細紋,此刻正想說些藉口,卻忽然聽見旁邊一把甜甜的聲音插口道:「望哥哥,倫叔叔...佢哋係到啊。」
 
我轉頭一看,卻見小敏不知何時站在我和高望中間的旁邊,仰望著我們,高舉手指,指著帳篷外面,害怕地瞧了我一眼,再對著高望,皺起可愛的眉頭,小聲道:「而家,佢哋就係到啊。」
 
「佢哋?」
 
對於小敏的說話,我摸不著頭腦,但她聽到我問話時,卻急跑去高望的身後,在高望的屁股後探出了頭顱,雙眼閃爍著害怕,緊緊抿著嘴,似乎嚇了一跳,或許是因為我剛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吧。
 
我搔了搔頭,也不太在意小朋友的說話,高望皺起眉頭,摸了摸小敏的頭顱,似乎同我一樣有點疑惑,但他沒有問話,只任由小敏在背後拉著自己的褲管,再緊盯著我的臉頰。
 
不知為何,即管他沒有甚麼表情,但和善的臉孔上似乎滲透著絲許陰沉,讓我對他的感覺有點不同。
 
我早已隨意地切掉了因異變而長至肩膀的頭髮,現在只是有點長,而且向後梳,露出了額頭,兩邊比較長的髮鬢則垂了下來,不易被人發現細紋。
 
但可惜的是始終難以完全遮掩著頸項延伸的黑紋,只可以說若隱若現。他似乎看了一會,也沒有再提及,再問道:「倫仔,咁你而家諗住點算?」
 
陳蕊月和阿紫聽到高望的問話,也頓時看了過來,我沉聲道:「如果你講嘅係事實,我會去天際100。」
 
「我信趙兆棠講嘅嘢。」阿紫忽然插口,淡淡道,「佢講嘅都係真。」
 
話畢,她便把嘴巴閉上,但沒有解釋為甚麼,只看去高望,然後再低下頭,在她旁邊的月也感受到我擔心的目光,微微一笑。
 
我喔了一聲,雖然有點奇怪阿紫的反應,但也沒有問原因,因為連和Mike有過交集的阿紫也這樣說,懷疑自然也減少了幾分,而高望皺著眉頭道:「果到附近都係喪屍,你點過去?」
 
普通喪屍對我來說不是難度,而且還有小銀在,估計不用十分鐘便到了,但我還是隱瞞起來,微笑道:「到時就有方法,我反而想知你岩岩講解放軍嘅船,姐係咩?」
 
高望喔了一聲,便簡略地說了六個解放軍到來地盤的事情,還有他們大肆宣佈中正號來臨的事。
 
月聽了後,興奮地跳了一跳,眼神欣喜地看著我,我卻面無表情,嘆道:「好可疑。」
 
中正號的真假也不能肯定,其次是,即使中正號在三天後到來,但那個同樣日子的審判日,讓我非常在意,那時候能否安全上船,也是末知之數,更何況是,一次只能帶二百人,那剩餘的人怎麼辦呢?...
 
最重要的是,那些解放軍,到底他媽的從哪裡來?
 
月似乎也開始跟我想到同一塊兒,沉默了起來,高望同意地點頭,但也無奈道:「可疑又點,佢哋已經係唯一希望,呢到所有人都信....」
 
「佢哋,愈來愈多,就係呢到。」忽然,高望身後的小敏再次探出頭顱,聲量有點大地打斷道。
 
我的疑惑更深了,高望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甚麼,蹲了下來,握著小敏的肩膀,只見小敏睜大如寶石的眼眸,透出一陣無辜的柔弱,彷彿,高望在確認甚麼。
 
不到一會,高望猛地看去阿紫,阿紫也有點驚疑,走了過來牽著小敏,他忽然吸了一口氣,有點驚愕道:「各位,我諗....喪屍可能....已經殺到。」
 
月也隨即走到我的身邊,聽見此話,我下意識緊握著她的手,同時臉帶疑惑。
 
只見高望站了起來,移開了一點,指著小敏,沉聲道:「知唔知點解喪屍攻到上屋,但我哋都可以走得甩?」
 
我和月都搖搖頭,他摸了摸小敏的頭,再慢慢道:「因為...小敏有感應喪屍嘅能力,係大量喪屍衝上屋之前,我哋因為佢提醒,所以先走得甩。」
 
在我旁邊的月不禁驚問道:「吓?姐係小敏可以feel到喪屍係附近?點解嘅?」
 
小敏彷彿不在乎我們正在討論她,她只一直看著帳篷外,眨著大眼睛。
 
最讓我吃驚的是,要是仔細看著小敏的瞳孔,竟好像有一絲絲類似微絲血管的銀絲覆蓋著如寶石般的眼球,異常地閃爍著,讓她增添一陣神秘感。
 
在她身邊的阿紫淡淡道:「係,小敏可以知道喪屍嘅大概位置,但我哋都唔知道原因....其實我哋嚟搵Ivan,其中一個目的係想佢解釋下,但暫時小敏唔係次次都感應到....」
 
我呆了一呆,熟悉的顏色,有著如此能力,小敏應該不是普通人類吧?難道她不知在何時感染了「R」?而且基因也是特別的一群?
 
我驚訝地看著她無辜的大眼睛,黑柔的長髮,精緻的臉孔,可愛的小裙,不知為何讓我想起大舊嫂,更讓我閃過,在醫院內,她和幾十個喪屍嬰兒,一同睡眠的情景...
 
慢著,與屍嬰一同睡眠,能感應喪屍存在,這些事情,有關聯嗎?
 
想著想著,忽然想起大舊嫂在我跳窗前的那一吻。
 
點點成熟的唇印味道,臉上突如其來的餘溫,似乎還在眼前。
 
但發生的事情太多,記憶開始朦朧,我不太記得大舊嫂當時的表情是怎樣....
 
「好好照顧小敏...」
 
只記得她在吻後爽快的轉過了身,慢慢說了這句說話。
 
這應該只是純粹因為自己的手被喪屍咬傷,決心和大舊叔同生共死,單純地把女兒交托於外人的說話吧?
 
但現在想起總感覺有點不對勁,隱約記得大舊叔好像在喪屍爆發之前在大陸公幹?對啊,他好像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從大陸回到香港,再遇上我們,而那個時候,大舊嫂就一直待在醫院....
 
到底,大舊嫂前臂那個發紫的,猶似喪屍的咬痕,是何時造成的?沒有流血,不是新傷口,傷痕是紫黑色,並且向著手掌手臂方向延伸,但卻沒有傷疤,不,我隱約記得那是一塊奇怪的新肉,啊!就像是傷疤早已剝落的樣貌....
 
到底,大舊嫂那時候轉過頭的表情是怎樣,她的表情是.....
 
「呯!────────────」
 
一下槍聲劃破地盤的天際,轟進我亂七八糟的腦袋,嚇得眾人四周張望。
 
高望率先掀起帳篷門口走出,阿紫緊緊環著小敏的身軀,小敏嘴巴輕喃著,似乎在數著某些數字,月驚疑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握著月的手,隨即跟著高望的背後,探頭視察外面。
 
「呯!───────呯!呯!呯!─────」
 
亂,非常地亂,只聽見槍聲不絕,尖叫聲若隱若現,更甚的是,就連我也感受到,空氣中那浮動著一絲絲讓我煩躁不安的味道,那是血腥味。
 
忽地,我更聽見一些極輕微的喘氣聲,連帶著低吼,那是我熟悉不已的聲音,而且聽上去數量還是不少。
 
我此時才發現,這證明小敏的確有著超卓的感應喪屍能力,但我已經沒有時間想著小敏的能力從哪而來了,因為更加讓我著緊的是,要是地盤裡也被「R」覆蓋,這香港,大概再沒有任何安全地方。
 
我緊握著月的手,正想跟她一同離去視察,卻聽見阿紫急叫道:「葉清倫,你想帶月去邊!?」
 
我還未回答,阿紫已經走過來,伸出頭張望,然後小心翼翼地抓著月的手道:「出面唔知發生咩事....我諗月留係到安全啲。」
 
我皺起眉頭,月在我身邊才最安全,而且月可能感染病毒,我一刻也不想和她分離。
 
但當我正想抓著月走出去,卻感到她忽然鬆開我的手,淡淡微笑道:「倫,你去啦,唔洗擔心我,呢到...需要你。」
 
只見月低著頭,慢慢和阿紫轉身走回帳篷,隱約看到她的微笑帶點澀意,她看著我疑惑的目光,輕輕搖頭,似乎在示意「放心,我沒事。」
 
但我敢說,她一定藏有心事,我不太肯定她在想甚麼,是擔憂解放軍中正號的事?還是現在突如其來的喪屍群?還是自身感染病毒的可能性?還是重遇Mike的事?...
 
我的心疼了一下,暗中嘆了一聲,剛剛疑惑太多,太過沉醉於自己的思想,忽略了月的感受...
 
但此時也不是再想這些的時候,我再叫了她一聲,她也沉默地搖搖頭,我抿了抿嘴,也許,讓她冷靜一下未嘗不是好事,不過...千萬不要在分開後變成喪屍啊...
 
雖然認識高望阿紫已久,但我還是向著她們叮囑道:「月,自己小心。紫,記得好好照顧月....有咩事,大叫我。」
 
月默默地點著頭,帳篷的簾便緩緩蓋回地上,把她美麗的身影遮掩,把我和她隔開,一直留意著四周的高望突然迅速地在腰間抽中一把鐵撬,對著我身後,急道:「喂!小心!────」
 
當高望抽出鐵撬,其實我已經感應到有喪屍在背後,不過,我手無武器,亦不想在高望面前表演轉身徒手撕爛喪屍,只裝著慌亂地啊了一聲閃避,順帶用後腿拐向喪屍的腿。
 
那喪屍便吼吼地被我絆倒在地上,剛好跌在高望面前,高望一下用力的抽擊,便狠狠抽爆它的頭顱,一些鮮血更激射在帳篷的簾上,把啡色的簾染上污黑。
 
愈來愈多尖叫聲在飯堂那邊傳來,遠遠看去,更見一些狼狽的人從飯堂後方兜了個圈四處奔跑,似乎飯堂的正門被鎖上一樣,有幾個人更慌亂地朝我們這邊跑來,雖然看來沒有受傷,但褲管上卻是沾上鮮血的。
 
那幾個人高呼著「喪屍!喪屍!」,遠遠看到我和高望,便驚慌地如飛鳥便四散,原本我還想抓著一個來問事情。
 
但我更在意的是,我更看見四五隻喪屍向這邊走來,而且,衣著是頗熟悉,好像是地盤中的人,但臉孔卻已分辦不到是誰了。
 
我心中一顫,暗中打著最壞的打算,一邊想著搜索隊的去處,一邊不放心地對著高望道:「高望,你係到守住,我去睇睇。」
 
高望對著我點了點頭,卻忽然問道:「倫仔,我係咪太多手?」
 
我腳步頓了一頓,疑惑道:「你講緊乜?」
 
高望沒有回答,他忽然笑了一笑,把鐵撬托在肩上,開朗地笑道:「哈哈,可能我哋太耐冇見,我仲激動緊,個腦仲實實地咁,你去啦....呢到就放心交俾我。」
 
我隱約感到他似乎有點不妥,但最後還是被更多的尖叫聲所吸引,只怕耽誤一秒,便更多人受到感染。
 
奇怪,其他人受到感染也就感染了,即使整個地盤都變成喪屍,那也關我甚麼事?我只需要保護好陳蕊月就好,一直照顧著她就好,但不知為何,腦海中卻閃過地盤中幾個身影。
 
親切和善的木叔木嫂、讓我重新懷疑的麥俊揚阿靜、月的好朋友花花梅子溫麗絲等等....
 
自蜘蛛重傷以後,不知為何,我竟不知不覺間,重新對其他人開始有些重視之意。
 
哈,也許都是陳蕊月的功勞吧。
 
我不禁勾起嘴角,想著快點解決事情回到她的身邊,便漸漸加快了速度,對著槍聲偶爾響起的飯堂跑去。

卻沒有發覺站在帳篷前的高望默默看著我的背影,喃喃道:「連武器都唔拎就衝過去....倫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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