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

血不斷從師傅的下顎流出。
剛剛從餐廳裡順手摸了一條毛巾,希望幫師傅暫時止血。
但結果當然不理想。
不斷湧出的血慢慢帶走師傅的生命力,他的臉已經失去正常人類應有的血色。
再這樣下去師傅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他扶著師傅在曼谷街頭穿梭,不少途人投以奇怪的眼光。

也對。




要是你在香港街頭看見有人扶著一名渾身血污的傷者在街上逃跑,相信即使你不馬上報警,至少也會拿出手提電話把他們拍下再上載都Youtube和Facebook吧。
反觀這裡的人平淡得多,也許是這區早已聞名於黑幫仇殺,砍人的被砍的大家早已見怪不怪。
難怪他們會帶我和師傅到這兒。
甚麼見識曼谷的另一面,原來是想把我和師傅帶到奈何橋的另一面。
純白的毛巾早已染紅,不能到醫院的我在腦海中快速搜查最近的黑市診所。
當然,不見得光的黑市醫生也有很多種,有的掛羊頭賣狗肉,冒充醫生騙一口飯食,有的醫術未到家取不了執照卻沒有其他活命的技俩,有的不小心得罪了權貴,從此不能在陽光底下懸壺濟世,也有不少醫術高明但世世代代為黑勢力服務。

我要找的當然最後兩種。
據我所知附近應該有一個專為曼谷不同幫執刀的醫師,他不但醫術高明,而已來者不拒,只要付得起高昂的診金,他絕對有起死回生的技術,這那條件使他得到了黑白兩道不同勢力的支持。
管你們在大街上互砍到天昏地暗,只要踏入他的診所,一切紛爭都要暫停,因為難保有一天你也會成為求診的一方。




至於在他的立場更是簡單不過,收錢診斷再見。
再砍再傷再收錢再診斷。
永不中止的地盤爭奪黑幫仇殺為他帶來絡繹不絕的客人。
在這種共生的狀態下,任何勢力都不會干涉他的立場,甚至要給他幾分薄面。

在巷中左曲右拐,終於來到不存在於任何旅行地圖的暗黑神醫 - 米頓 李爾的診所。
師傅已經氣若游絲,若不是憑著強壯於常人的體魄和意志力,師傅早已魂歸天國。
「來人!」我用力推開門,希望會出現護士緊張地推著病床近接我們的畫面。
可惜沒有。
不是沒有護士,也不是沒有病床,而是完全沒用人理會我和師傅,坐在櫃檯像得有點藝人高海寧的護士甚至沒有為我們登記的意慾。




如果你認為香港服務行業的態度不好,那麼你應該來一趟。

「下一個。」高海寧面無表情的示意坐在等候區的小混混可以進入候診室,她甚至沒有正眼看著我和師傅。
「坐下。」我掏出手鎗指著小混混,他的屁股剛剛離開坐位,不想坐下又不敢站起來,處於半蹲的尷尬狀態。
「下一個。」高海寧看著下一個小混混。
「他快死了!」我把鎗指向高海寧,怒目而視。
大概我的一生中情緒從未如此激動過。
「那,」高海寧用眼著傻瓜的眼神看著我,「與我何干?」

醍醐灌頂呀。
死的是我的師傅,別人為什麼要替我著急呢?
「呯!」
我向著高海寧身後的牆放了鎗,發洩了悶氣,然後開了一張寫著好幾個零的支票交給她。
「可以了吧?」我強忍怒氣。
「現金。」她在忍笑。




她他媽的在忍笑!
......
此刻我只感到天旋天轉,腎上腺素不斷衝激體內每一個細胞,卻無從宣洩。

「進來吧,」房中傳來一洪亮的男人聲線「支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