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星無月。
風吹草動的聲音襯托著貓頭鷹「咕咕」的怪叫,構成好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圖畫。
在兵馬俑遺址旁不遠處,我在等待師傅的指示。
那一年是遇見師傅後第十年,跟據他的說法,我那年十五歲。
一般十五歲的少年大概還在為讀書考試、為初戀、為朋友或是為自己的外形在苦惱在努力在拼搏。
而我已經精通英日俄法泰五種語言,也學會了把其他人類殺死的一百種以上的方法。
還有上山下海駕駛各機器使用鎗械毒藥陷阱等等。
這些都是這十年師傅給我的訓練。
你可以想像我每天的生活是多甚充實。





我沒有多想。
反正師傅教我便學。
學不懂便問。
再不懂便拼死的練習。
當時我以為因為師傅給了我新的生命,所以師傅的指示我照單全收。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另一個原因。
晚秋的風狠狠的摑著我的臉,而師傅終於出現了。
跟在師傅後面的還有兩人。
這晚以後,我正式和這個看似正常的世界道別。





「就是他嗎?」師傅身後個子較高的男人打破寂靜。
漆黑的夜中我看不清他們的臉,而大家也沒有亮相的意途,為這個奇怪的聚會增添了一份神秘。
師傅沒有回應高個子,我面對他們站着,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該做些甚麼。
師傅似乎察覺到我的疑竇,慢慢走到我的身邊。
高個子不斷發出濃厚的殺氣,但奇怪的是在他沒有指向的殺氣中感覺不到一絲的惡意。
這時候我才發現站在中個子身旁的是一名少女。
她似乎和我一樣被帶來這個不應該存在的聚會。
「開始吧。」師傅用他一慣沒有感情的聲音說。

然後我突然失去意識。





在一片純白的空間中,我悠悠轉醒過來,看著無邊無際的周邊,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怖。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在無盡的空間中搜索著不存在的意義。
我為什麼會出現這裡?
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我又是誰?
一切恍如回到初生的階段。

我忘了一切。
卻開始尋覓一切。
人生到底從何以來?
我們在呼吸卻沒有活著。
我們死去卻沒有離開。
我們要維持生命便需要扼殺別的生命,我們憑什麼站立於食物鏈的頂端?
還是我們只是在等待別的物動把我們當作糧食?




還是我們只是神明們的一場遊戲?
純白而柔和的光在照著。

如果我閉上眼睛大概便會終結,一切都會倒退回到西安的竹林,回到那個負傷的女人的故事,回到那個鎗林彈雨的夜,回到那個不該出現的生命。

……

不對。
我的出現一定有著意義。
一定有著只有我方能勝任的事。
即便是微小也是不該便扼殺的意義。
哪怕要依靠奪走其他生命,我也要守護自己存在的意義!
因為我是我。
因為至少在這個世間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所以我們一直哭一直獵殺一直吃一直悔疚又一直成長。




為的只是維持微不足道又不放棄的自我。
 
白光忽然轉為刺眼。
喉頭劇烈的乾涸感使我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
我慢慢睜開眼睛,天邊已經泛起一陣魚肚白,而昨晚的一男一女似乎已經離去。
「真慢。」師傅坐在我身邊,緩緩吐出煙圈。
「對呀,」我坐正身子,向師傅要了一根煙,「真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