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會想,生存有什麼意義。
 
每一次,我坐在搖搖椅上,曬曬太陽,思考人生的時候。
 
妳總會找我來罵。
 
不是搞亂了什麼地方,就是什麼用完了,問我為什麼沒有去買。
 
啊,每天都是被罵啊。
 


然後就想,我的人生就是為了被罵而存在?
 
 
此刻,藍藍背靠著我,重傷的她在我懷裡,沒有說話。
 
印象中,很多老人家在另一半過身後,自己也不會久活。
 
有人說是因為罵對方太久了,忽然沒有罵的對象,好像人生的任務已經結束,所以可以死去。
 
相反地,也有人是一直捱罵,忽然沒有人罵自己,生活清靜過頭,最後無聊而終。


 
「我呢?」
 
這個使我疲於奔命的清晨,清風送爽,卻帶著一份不該有的平靜。
 
「妳要快啲好返,然後繼續鬧我。」我攬著她,細語祈許。
 
藍藍的右手,輕輕地摸上我的臉。
 
有一條美人魚紋身游上來,在她的前臂,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


 
「老公,你知唔知?」她虛弱地問,「你係萬千男人之中,唯一比我選中,可以比我鬧既人。」
 
「真係多謝晒。」我捉著她的右手,貼在我溫暖的臉,「點啊,今日有冇鬧我既靈感?」
 
「哧——」她笑了,馬上發功,「你啲鬍鬚好拮,做咩唔剃左先出黎啊?污糟!」
 
「咩啊?明明妳係三年零四個月前,嗰個食煎雙蛋既朝早,同我講話留少少鬍鬚,鍚錫嗰時,拮拮地係情趣黎。」我提醒她。
 
「你扮野啦,咁耐既野你邊會記得?」藍藍不相信。
 
「吓?你知唔知,我因為你哩句話,剃少左幾多鬚。」我強調,「有時仲特登剃淨少少,留黎拮你。」
 
「有咩?」藍藍非常懷疑。
 


「只係……」我感觸地說,「我地之後都錫少左好多之嘛。」
 
慢慢地,她把身體傾向左邊,在我的懷抱中,閉眼往右抬起臉。
 
我當然毫不客氣,把嘴唇迎著她的唇,貼下去,「吻——」
 
就這樣,我和藍藍在白鷺的背上,忘情地濕吻起來。
 
雖然她的臉龐被灼傷,容貌也不復十年前的年輕,但此刻,魅力和激情都回來了。
 
我們吻著,我沒有放開她摸我臉的手,我們吻著,不理會晴空萬里、天下萬變。
 
我們珍惜地吻著對方,重拾多年來缺乏的交流。
 
「咳咳!」過程中,日來小姐提示,「我地就黎降落,兩位請注意自己既言行。」


 
「同埋,捉實。」
 
緊接,她傾右身體,雙手扯著白鷺右轉——
 
「呼。」白鷺拍翼,傾右滑翔,把重心移右,拍翼右旋數圈而下。
 
一根羽毛,在下降中飛脫。
 
「準備,三二一。」日來小姐倒數。
 
白鷺張開雙翼減速,黃爪著地,黑腳曲膝避震,順勢走前幾步,才收翼站直。
 
「躂、躂、躂……」牠張開嘴啄,開心地拍拍雙翼。
 


望望四周,我們已經到了風精靈小鎮最外圍的天空島——
 
《來族》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