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鐘聲終於響起,新我拿起背包頭也不回就走了,而我則在等待陳瞳晞執拾書本。

自新我的午餐邀約失敗後,他就沒有再跟陳瞳晞說話,讓我們的關係又再回到往昔般。 整個下午的課堂,新我都在桌下一邊滑著手機,一邊拿筆紀錄著什麼似的。我沒有留意他太多,因為我的注意力漸漸放在陳瞳晞身上。她也沒有在聽課似的,只是低頭在書上畫畫。我靠前一瞄,看到她數學書上的每一頁,都有一隻全黑的人形公仔。形狀就跟洗手間的人像標誌無異,只是加了些衣服,以及不同的動作,有點趣怪。

 陳瞳晞沒有參加課後活動,所以執拾完東西就轉身離開。我跟在她後面,準備隨她回家。她獨自吃飯,獨自放學,似乎沒有什麼社交。她的樣子明明就不差,雖然身高偏矮,但些少的嬰兒肥伴著白哲的肌膚,以及她一匹直長的黑髮,使她紮起頭髮的模樣顯得充滿氣質,這理應受到班上男生的愛戴。可是為什麼我對她就是沒有興趣,因為她的性格嗎? 

我一路看著她的背影,一路細想,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她的家。

只見她脫去皮鞋就走回房間。 她家的格局跟我的大致相當,畢竟同樣是屋村家庭,都是一個大廳加上若干個大小不一的房間,整體而言就是小,一眼就能看清。 看來她的家中沒有人。 我站在大廳東看西看,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到訪女生家,再加上我跟她的關係止於同學,根本就不可能有這一天吧? 我一邊壓抑著心頭浮起的興奮,一邊走到她的房間。





正眼一看,她正在換上便衣。長裙早已脫在赤條條的腳裸旁,地上有一對各散東西的白色長襪和淺粉色的胸圍。這時她正背向我,伸高手套上一件大碼的淺藍色T裇,白淨淨的背脊到微翹的細臀全都映入我的眼簾。她的背雖然很白,但近腰的位置卻有一處顯眼的褐紅色三角形印。 

這沖擊的畫面使我大叫起來:「哇真係唔好意思啊!」說畢我立刻轉過頭來,腳下還踏著她的長裙。

背後即時傳來一陣叫喊聲,哎!顯然我還未習慣自己仍處於魂體的狀態。

 「哇!你唔好再纏住我啦。」陳瞳晞尖叫著。 

我不禁轉身一看,赫然看見她脖上纏著黃銅色的八卦鏡,手腕繫上掛了兩圈的深黑色佛珠,雙手還緊握著一個有手掌大小且鑲著銀珠的十字架。真不懂她如何在短短的數秒間掏出如此多的法寶。 





不過我仔細看她的房間後,才發現床邊的玻璃櫃裡,除了一堆課本及參考書外,多出的空間盡是塞滿了一尊尊的金色佛像,還有一塊又一塊的佛牌掛在櫃門柄上。除了床上一隻棕色的大熊玩偶外,實在感受不到絲毫的少女味。我心想:妳到底有多迷信,有多缺乏安全感啊?

「我唔係鬼呀,你真係認唔出我把聲咩?」看到她驚惶失措,花容失色的樣子,我只好直接把真相娓娓道來。由車禍發生,在醫院醒來,到現在的事情都告訴她。而她很快就冷靜下來,還聽得相當入迷。

 「所以……你既身體比唔知咩野拎走左……而你就變成左個遊魂野鬼?」 

「我都唔清楚我到底係d咩野,有d類似空氣咁啦。」 

「丫!咁你岩岩咪睇到哂我換衫?你個死咸濕佬!」這次她直接把身上的佛牌和十字架向四周亂甩一通。 





「哎,我岩岩真係唔小心咋!我絕對唔會趁呢個機會去亂黎,我保證。」我一邊說,一邊走到她的床上坐著。

「喂喂喂,你去緊邊呀?唔準亂郁丫!」 

「你見到我?」我大吃一驚? 

「唔係,我只係聽到你把聲。邊個叫你邊講野邊行呀白痴仔!你唔準亂參觀人間房,同我坐定定係床度,唔準郁!」她鼓起臉頰罵我,像在指點小孩一樣。「如果唔係……我就拎吸塵機吸你!又或者……立刻同個個咩新我報串,哈哈。」 

什麼吸塵機我根本就沒在怕,但如果她跟新我透露的話,我就好有可能失去奪回身體的幫手了。想不到化成靈魂還要受制於她,可惡!我乖乖的待在床上,動也不敢動。

「好啦,見係一場同學,我就幫下你啦。」她把頭髮紮起,打開電腦,忽然認真起來。

「拿,你望下,妥瑞症同一d可能有用既資料。」她轉身讓開,似乎是要我坐在她的椅子。

這些舉動都讓我感到自己的存在,我掩著內心的感動,坐到她的椅上,細閱著那些資料。 





妥瑞症(Tourette Syndrome)是一種以「tic」為主要症狀的神經生理疾病,或稱為妥瑞異常(Tourette disorder)或tic disorder。目前有許多證據指向此症狀是源於大腦基底核的異常及多巴胺的過度反應。所謂的「tics」指的是不自主、短暫快速、重複性且固著的動作movement),這些動作可以是肢體動作的、聲語的、簡單形式的或是複雜形式的……目前已知妥瑞氏症是一種顯性遺傳,意指假若父親患有妥瑞氏症,那麼他的孩子有50% 的機率會得 妥瑞氏症。

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有這種病。由父親遺傳……這可惡的爸爸,連一面都未曾見過,還要給我留下這種病!

我忍著心裡的委屈,再接下去看……
 
「睇黎上網都係搵唔到d咩……似乎我呢種狀況有d似靈魂出竅完,又番唔到身體……唉睇黎google大神都幫我唔到。」我嘆氣道。
 
沒有回音,於是我轉頭一瞄,原來陳瞳晞不知不覺地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