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媽媽吃過一頓名為晚飯,實際上宵夜的一餐過後,飽得我捧腹,
在我捧腹的同時,媽媽收拾著碗筷,同時溫柔地叮囑著我,
 
「馬仔,食完野好去沖涼訓教啦,聽日仲要返學!知唔知呀?」
 
「阿媽,我依家去啦。」
 
媽媽此刻的溫柔,竟然使我有點不知所措,真是犯賤。
 
走進浴室,暖水潺潺的流過我倦怠的身軀,流水聲使我懷念,


這一種懷念感是暖暖的,同時溫暖的背後卻是隱隱作痛,
想起了我曾經的英雄救美,更意想不到從前的我功夫是如此了得,
憶起一位清新雅致白衣飄逸的少女於樹蔭下面露歡顏;
 
我知道那位少女正正是柔嘉,我開始習慣接受了夢境的存在,沒有再否定它的真確性。
 
樹林旁有一老舊的小橋和流水淙淙,加上鳥語花香,雖烈日當空,
卻有微風輕撫,配上柔嘉傾城的笑容,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守義,樹上既果實我從未見過,宮內既品種相比之下卻無可比擬。」


 
眼前的果實呈現橙紅,雖然外表盛開得艷麗,但直覺告知我不能進食,
於是我笑了一笑,彎下腰,語帶恭敬的答道,
 
「公主,此果實雖然外表美麗,但恐防有毒。」
 
柔嘉笨拙地把其中一顆果實摘了下來展示於我眼前,微笑地對我說,
 
「既然如此,唯有用作收藏。」
 


「係,公主。」
 
她左手叉著腰,彈了我的額頭一下說道,
 
「叫我柔嘉。」
 
「係..... 柔嘉。」
 
柔嘉緩緩地走到小溪旁,深呼吸舒展了一下,驚嘆著風景如畫的小橋流水,
 
「好美,縱使宮中華麗,都不及每日遊山玩水活得自由,只係......」
 
我走到柔嘉身旁問道,
 
「公..... 柔嘉掛念聖上?」


 
她苦笑地點著頭,
 
「宮殿早已使我生厭,只望可以遠走高飛,可是離開父皇一日,都會憂心仲仲,畢竟父皇對我寵愛有加,只係......」
 
我續說,
 
「對宮廷既愛又恨,愛的是聖上,恨的是拘束。」
 
她轉過身來,我們二人不禁相視而笑,
 
「守義只猜對一半,對宮廷既愛又恨,愛的是父皇,同時讓我認識了我愛既守義,但恨的是拘束,更恨不能使我們相愛。」
 
其實柔嘉說的不無道理,我只是一位寂寂無名的副統領,毫無功勛,
如何跟她相愛到底,總有一天她會被其父親的許配給他人,什至是金人。


 
我胸有成竹地對著柔嘉說,
 
「要是有功勳的話,就會受到賞識,我大可以到北境戰場,聽說現正缺人,要是得以功克燕京,我正好可以跟聖上提親。」
 
她緊張地拒絕我這個想法,
 
「萬萬不可,聽說北境戰場如同人間煉獄,你可知其可怕?我只要想到就已經心寒?」
 
我嘖笑了一口,大膽地牽著柔嘉的玉手,
 
「柔嘉,記得我初為禁軍時,正正駐守北境,遼人幾乎每天進犯,其實不止遼人,還有現為盟友既金國,只不過奸臣鼠輩當道,為了安逸,竟然上報北境無戰事,只是跟遼人的小小衝突。」
 
(*宋代的禁軍不只駐守皇宮,還會被調派到邊境要塞駐守。)
 


柔嘉錯愕地打量著我,我接著說,
 
「起初我營有五百五十二人,經過一個月血戰連連,還要抵抗飢餓寒冬,只餘下不足一百人,接下來的一次會戰中,只餘下.......我一人。」
 
我摺起衣袖,把手臂一道接一道的瘡疤展示於柔嘉眼前,她驚訝地問道,
 
「父皇可知情?」
 
「大概聖上只知道有一部隊碰上山賊,連連大戰,只有一人回營,於是就把我調派到宮中。」
 
我把柔嘉擁入懷裡淡淡地說,
 
「當我從戰友的屍骸堆中爬出來的一刻,猶如處在人間煉獄,我經已死掉,只求活命,
但.....」
 


柔嘉搖著頭淚流滿面,
 
「就算未來要我作嫁他人,我亦要你活得安好,絕不可再回到那個人間煉獄。」
 
我一口堅定的拒絕了柔嘉,
 
「要是你作嫁他人,等同把我投進人間煉獄,你令我重生,如果遠征遼人可以給予我們相愛,就算是天既盡頭,我都會征服下來。」
 
柔嘉聽到後低著頭,語氣咽哽地說,
 
「何解我們要活於亂世?何解我會生於帝皇之家?要是我們活於和平的時代,活在尋常百姓家......」
 
我紅了雙眼安慰著她,
 
「活於帝皇之家亦是福氣,至少豐衣足食。」
 
片刻間柔嘉擺了一副思緒萬千的模樣,
 
「蔡公公每日都會說這些奉承既說話。」
 
我撫了柔嘉的臉頰一下,假裝機靈一觸,
 
「我有一計,就算不到戰場,亦可跟柔嘉終身作伴。」
 
「嗯?」
 
「就是去當內侍,哈哈。」
 
柔嘉聽到後破涕為笑,捏了我的臉頰一下,
 
「不準!總之到戰場還有去當內侍萬萬不能,知道嗎?」
 
既然她的堅決,我只有答允,
 
「守義答應柔嘉。」
 
柔嘉咀角微揚地說,
 
「想不到不擅辭令既守義竟然懂得說哄笑話。」
 
「因為你。」
 
柔嘉放開了我,轉身望了風景,然後回頭對我靦腆甜甜的笑了笑,
只是我留意到她的眼神卻有一絲猶豫掠過,
 
「我答應你,父皇對我一向寵愛有加,只要找對時機,我會提出招你作駙馬。」
 
我垂下眼簾,掛出一副笑臉,
 
「我相信柔嘉。」
 
其實,我知道這是柔嘉對我的另類哄騙說話。
 
我們二人都心知肚明,在這一個時代裡,愛很簡單,但相愛很難,
只是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苦,只要走的方向正確,
不管多麼崎嶇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至少,我們爭取過。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從遠處聽到一群人在高呼著,我知道柔嘉是時候要回到宮中,當回公主殿下,
而我則會當回黎副統領。
 
柔嘉突然俯身擁向著我,使我整個人都軟化了,我感受到她心裡的不甘,
她堅決的不認命,這一個擁抱我感受到她的娓娓情感,但我知道她心底正在隱隱偷泣,
 
「我未試過愛人,未知何為愛,但我知道你就是愛。」
 
「我因為柔嘉的愛而得到重生,不論日後身處何地,我亦會守候著你,信守著我們既約定。」
 
她點著頭,輕輕拭著眼角。
 
我們的愛雖然委曲求全,但卻愛得理直氣狀,
就算未來我們的淚水淹沒天地,我都不會放手。
 
我清醒過來後,趕緊把花灑關掉望著鏡中的自己,感到大吃一驚!
 
我竟然哭了,暖水跟淚水雖然同一時間沾濕了我的臉頰,
可是我的雙眼有著一絲的通紅,想起了過去的離別,心中竟然有一陣重重的悲痛。
 
我對著鏡中的倒影慨嘆了一口喃喃自語地說道,
 
「唉,如果有情人終成眷屬既話,你話幾好?」
 
因為夢境中的離愁別緒,使我徹夜無眠,
腦海只是浮現了坐在馬車中少女悲愴的神色,
柔嘉收起笑臉那副模樣,令我心底淚在漂心在掏。
 
「黎副統領,這兩天辛苦你保護公主。」
 
「只係卑職既職責,令公主受驚,卑職罪該萬死。」
 
「黎副統領何罪之有,待回城後聖上定必論功行賞,果真喜事連連。」
 
「敢問統領有何喜事?」
 
「在金國協功下,燕京正式攻克,金國更追擊遼人祚帝至於陰山,獲其子趙王耶律習泥烈及傳國璽,遼人投降。聖上更召了金國一眾主將一個月後到汴京慶功。」
 
咇!咇!咇!
 
直到鬧鐘響起我才驚醒過來,我懷著沉重的心情坐在床邊,
擦擦雙眼後,緩緩起床拾起校服,想起今天有兩節體育課,
把體育服連同校服一同拾取後,正準備走到浴室梳洗,剛巧碰到媽媽。
 
媽媽透出滿意的微笑,
 
「馬仔今日無唔知醒。」
 
「係呀。」
 
「不過你眼袋好深,訓得唔好呀?」
 
我強顏歡笑地答道,
 
「唔係呀。」
 
難道跟媽媽說因為一個令人大感不可思議的夢境而令我心情低落,失眠了整晚?
 
媽媽聽到後輕撫了我的頭頂,
 
「去洗個面啦,個人精神啲,今日上堂俾心機。」
 
當我梳洗過後換了校服,媽媽從門外喊道,
 
「馬仔對唔住呀,媽媽今日唔知醒煮唔切早餐,轉頭俾錢你去買野食啦。」
 
媽媽突如其來一洗從前的陋習,真的令我感到不慣。
 
我尷尬地接過零用錢後,對媽媽報以笑容,然後便出門了。
 
每天早上沿途經過麵包店,買一個麵包店作早餐漸漸成了我的生活,
從麵包店遠處偷望一會,得見清琴笑盈盈地站在收銀處,
於是我走進麵包店內夾了一個麵包,只是想不到當我走到收銀處時清琴柔聲對我說,
 
「早晨呀。」
 
我的心頓時急速撲通撲通地跳動,我緩緩地低下頭微笑著,
 
「早......早晨呀。」
 
她嫣然一笑把一小包有數塊馬形的蝴蝶酥塞進我的麵包袋內,
 
「請你食呀。」
 
我驚訝的點點頭說,
 
「多......謝。」
 
由於這間麵包店客似雲來,不想打擾別人做生意的同時,我不想早出門也會遲到,
於是客氣地跟清琴點了頭說聲再見後便趕回學校。
 
在我離開麵包店的門外時,我回頭一看,清琴亦對我回眸一笑,
她的一笑,那怕是恆生指數也會直線上升,頭腦也渾沌,更差點把我的心奪去。
 
不論何時何地,她的笑容就是如此勾魂奪魄。
 
回到校園,校長依然煩厭地於集會說著肺腑之言,好讓我們吸收足夠的維他命,
與此同時,清琴的微笑依然牽絆著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但當想到過去我們離別的衷愁,給予我一股莫名其妙的痛楚。
 
炎炎夏日之下,曬著我的同時,不其然望到一位高年級的學長,使我的腦海再次入定;
 
宮殿花園的一場盛宴映入眼簾,席上坐著一眾宋服的官員,
高高在上的正是宋徽宗,柔嘉亦坐在宋徽宗身旁,而我則䇄立於柔嘉身旁,
只是她再次變回從前給人感覺僵硬冷漠的柔嘉,
還有數名奇裝異服的男子,那數名奇裝異服的男子神色囂張跋扈,
只有其中一人默不作聲,恭敬拘禮地坐著。
 
其中一名囂張的男子上前數步醉醺醺地指著柔嘉說,
該男子身形微胖,一身獸皮戰甲,應該是金國軍中重要的人物。
 
「哎呀,宋國皇帝,你的女兒還真漂亮,到適婚年齡嗎?」
 
我見狀立即上前擋著他視線上對柔嘉的冒犯,
宋徽宗更對他此舉眼神閃過不悅,牽強微笑地答道,
 
「剛好十五......」
 
那名男士打斷了宋徽宗的答話,更使眾大臣嘩然,
 
「既然如此,剛好適婚,倒不如許配給斡離不(完顏宗望),好讓兩國親上加親。」
 
另一名默不作聲的男子頓時驚訝了一會,大概他就是斡離不(完顏宗望),
他衣著打扮同樣是一身甲胄,散發著一股風度翩翩,但眼神卻鎮靜得令人心寒。
 
柔嘉聽到後惆悵慌張,不捨的瞪了我一眼,雙手緊緊地合十。
 
宋徽宗乾咳了一聲,
 
「柔嘉還在尋覓駙馬,待找到合適......」
 
「唉,不必多說,環看整座大宋江山,能有人跟我們的斡離不(完顏宗望)更合襯柔嘉公主?」
 
該名男士更離開了座席走到中央,自言自語地說,
 
「誰敢跟本王完顏兀朮和斡離不(完顏宗望)一較高下?」
 
「有誰人?」
 
「哼,宋國未免太多書生,想不到連武官亦如此禮讓,哈哈。」
 
本來議論紛紛的大臣包括武官頓時鴉雀無聲,更有一些膽小的人悄悄地談論,
 
「斡離不?將半壁遼國江山滅掉之人,我想無人能及。」
 
「唉,正是,看怕聖上要把柔嘉公主嫁往金國。」
 
「但聖上對公主寵愛有加,從龍顏不悅得知,聖上絕不情願。」
 
「唉,無人敢應戰,不悅又如何?絕無人敢送死。」
 
宋徽宗見狀無奈地笑了一笑問道,
 
「有誰敢應戰?敢應戰者重重有賞。」
 
可是環顧四周,我相信一眾武官,不怕死忠心為國的經已早早戰死沙場,
還在皇城活命的,跟我一樣應該盡是貪生怕死的鼠輩;
 
內心糾結使我眉頭一皺緊握著劍柄,
無可否認我是貪生怕死,但我說過要保護柔嘉,
她就是一切的理由,那怕眼前的是天兵神將,我亦絕不懼怕,
 
「末將願與完顏兀朮和斡離不一較高下!」
 
 
她說,愛就是讓人張揚地笑,也給人莫名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