瞇起眼睛,耳邊傳來北風呼嘯,黑漆漆的畫面變成刀光劍影,
天下起雪來,四周白茫茫一片,只見鮮血染上白雪單純的雛白;
 
在剛被攻破的汴京城門外,兩軍殺戮聲四起,
只見高高掛在城樓上的宋國軍旗徐徐落下,
我按劍四顧,望見戰友一位接一位的倒下,
劍刃也開始因為沾上凝固的血而變得鈍化,
守城的守軍眼見城已被攻破,有的選擇拼死一戰,
有的選擇作猢猻散逃步保命,只見他們的將領們不停嚷著,
 


「別跑!別跑!」
 
只知道面對戰意無全,一心活命的貪生怕死之徒,怎樣呼喊亦枉然。
 
此刻我一直朝著皇城的方向殺回去,一路上經已跟一眾戰友還有何晉言失散了,
 
他們真的會戰死嗎?我知道由得以殺回汴京城起,將士經已餘下不足二十人。
 
捉了其中一位逃兵問道,
 


「皇城情況如何?」
 
「皇城已被攻破,想活命要快走呀!」
 
說罷後,那位逃兵奔跑到遠處,只見他最後身中數道亂箭倒下。
 
「柔嘉。」
 
一路上沒有遇到金兵,只見到無數逃跑的守軍絡繹不絕跟我迎面而來,
幾經辛苦最終跑回皇城,城門大開,烽火四起,一洗以往的莊嚴,


換來地上盡是無數內侍,守軍和侍女的屍體,四散在地上的財帛。
 
以及陣陣男女的慘叫聲,低泣聲傳入耳窩,使心底抖震,
倒抽一口涼氣,彷似置身於人間煉獄無異。
 
直覺驅使我發瘋地跑往後宮方向,心裡只有一道問題,一個信念,
 
柔嘉,你到底在那裏?
 
走到柔嘉的寢宮門前,我望見一眾禁軍不懷好意的圍著柔嘉,
而領頭的不是誰人,是那位當日在校場敗給我的何文遠;
 
該死的,投靠了金人嗎?
 
柔嘉一臉無奈驚慌的左顧右盼,眼神雖然充滿絕望,


她但求一死的決心,讓那班叛徒卻步不敢妄動。
 
何文遠裝出恭順的樣子,
 
「請公主隨我們到四太子之營帳,放心,四太子定必讓公主跟康德殿下團聚。」
 
柔嘉只是慌亂的搖頭,何文遠失去耐性劍拔弩張的對她說,
 
「如果公主不服從的話,就讓我一眾部下好好調教一下公主。」
 
正當他走前一步之際,在迅不及掩耳下,劍尖從他的身後胸膛穿過,
何文遠瞪大雙眼,我從後扼著他的咽喉,在他的耳邊怒不可遏說道,
 
「跟你算的帳多的是,不過我估計要算的話,就留待下世!」
 


在柔嘉面前一刀一刀的割下何文遠的頭顱,同時他還有微微氣息,
怒目相向環顧周遭的叛軍,把何文遠的首級高高舉起,並大聲的喊道,
 
「如敢再上前一步者,有如此人!」
 
他們想了一會,望見他們的舉動還有死心不息的意圖,
 
「誰敢傷害公主分毫,先要跨過我黎守義之屍首。」
 
話音未落,我把何文遠的頭顱擲在其中一名叛軍身上,
他嚇得雙腳發軟坐在地上,其他人見現狀立即掉下兵器跑掉。
 
接著我把那位坐在地上的叛軍給予一個痛快。
 
滿身鮮血的我,回眸隔著白雪跟柔嘉互相遙遙相望……


 
儘管痛苦也要堅強剛毅地活下去,因為正是這份痛苦,讓我能堅持下去;
 
一直忍痛的活著,直到得以再度跟她相逢。
 
「我深信你一定尚在人間,一定會活著回來我身邊。」
 
「柔嘉抱歉,守義來遲。」
 
「從來沒有遲過。」
 
驀然到來的黎明,像一把無情冰冷的風掃過我的臉頰,
把我驟然打醒,劃破了我的美夢,發現自己從書桌上睡醒過來,
雙眼有點哭腫,而鼻頭亦因此而發紅,心裡那悲惋仍然揮之不去。
 


今天的陽光全無暖意,飄起一抹冷漠空氣;
到底是天開始冷了?抑或是我的心冷?
 
瞧了床頭上的時鐘一眼,時鐘如像提我時間的流動,
每流過了一秒,我們相愛的時間則會逝去了一秒。
 
現在才是早上十時。
 
聽著時鐘的滴答聲使我毫不耐煩的把它掃跌在地上,
瞬間,時間停止了,換來片刻間自欺欺人的平靜。
 
雙手掩面擦擦雙眼,卻竟然拭出淚水,躺在床上任由秋風吹拂;
 
直到淚水又再形成一道淚痕。
 
行出房門外,拖著無意識的身軀到浴室,讓冷水洗滌我的臉龐,
抹去我的淚痕,意圖讓整個人清醒過來,更妄盼這個只是夢魘一場。
 
今個早上,腦海空白一片,一心只求離開這個家,這個單位,
於是隨便的走到街上漫無目的踱步,走到清琴沒有上班的麵包店,
記得她說過今天因需要溫習而整個早上待在家中。
 
走到那間「黑面」診所門外,由於是日公眾假期於是閉門深鎖。
 
然後不停在公園徘迴,不停重複走著我們走過的路。
 
突然間眼前一黑,每當她來到總有一種只有我才能嗅到的香溢連同愛意飛進心田,
只怪今天的我眼太淺了,她用雙手遮蔽著我雙眼,
卻掩蔽不到毫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喃喃自語地說道,
 
「對唔住,清琴。」
 
「嗯?」
 
「對唔住。」
 
「做咩事?」
 
「真係對唔住。」
 
身後的清琴二話不說把我整個人擰轉,正視著她,
 
「到底做咩事?」
 
我把淚水拭去,深呼吸一口氣低語地說,
 
「我……」
 
清琴望見我傷心慘目的樣子,緊張地摟抱著我,
 
「到底做咩事?」
 
「我要走啦。」
 
她在我耳邊柔聲地追問,
 
「走去邊?」
 
「美國。」
 
只感覺到清琴愣住了,然後語帶哽咽輕聲地回應,
 
「邊個準你走,我唔準你走。」
 
一直在我耳邊喃喃地說,
 
「唔準呀,唔準呀!」
 
「即係你琴晚同我講既野係假既?係唔係呀?」
 
「我唔準你做唔到,唔準你呃我呀。」
 
此刻我感覺到她把我擁得更緊,緊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世上所有承諾看似簡單,原來實現起來總是困難重重,
儘管我們拋開一切理性拼命去兑現,換來的只有淚水漫過。
 
傷心斷腸的感覺反復戳著心窩,一直在蔓延,支配著思緒,靈魂還有肉體,
伸手把眼前的女孩攬著,感覺雖然實在,偏偏生怕下一秒會成了泡沫。
 
刹那間的寂靜,其實是我們二人泣不成聲。
 
閉上雙眼,只用耳朵傾聽周圍,發現小孩的嬉笑聲不再動聽,
我倆二人的心跳聲,每一下跳動恰似計時般一樣,
提示我們依然活著,只不過時間仍然流動,我們終需還是分別,
小鳥蟬鳴啾唧細碎的叫聲不再,顯得四周了無生氣,
聽著秋風颯颯,樹枝被撲撲簌簌的風吹動得沙沙聲響起,
猶如驟雨傾盆,一片悲愴愁意上我們二人心頭,更令我沉入被寒意包圍的夢境……
 
少女跟摰愛重逢,眼眸裡透出深情的動容,感動得於雪地上撒下淚水,
 
「我深信你一定尚在人間,一定會活著回來我身邊。」
 
我走前一步,點點頭說道,
 
「柔嘉抱歉,守義來遲。」
 
柔嘉破涕為笑走到我面前,撫去臉上的血跡,只見鮮血沾上她一身白衣的衣袖,
 
「從來沒有遲過。」
 
被白雪紛飛寒風刺骨籠罩著的我倆,身子一向虛弱的柔嘉根本無法抵擋寒意,
就算披上厚衣,依然讓她簌簌的發起抖來,有見及此我把她擁進懷中,
望以籍此能夠得以跟她取暖保溫,還不忙雙手不停溫柔地揉搓著她那雙小手。
 
天雖冷,但情偏偏愛得熱燙。
 
這一刻,雖然面對國破家亡,卻擁有著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溫馨。
 
「守義……」
 
「嗯?」
 
「不如趕緊離開皇城。」
 
「但你身子可以撐下去?」
 
她臉色蒼白的點點頭,臉上還帶著幸福的微笑,
 
「可以。」
 
忽然從後傳出數百人腳步齊整跑過來的腳步聲,不消一會經已把我們二人重重圍著;
 
他們拉起弓箭,舉盾拔劍,瞧過一眼他們的軍旗,是完顏宗望的親衛。
 
果然,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二人。
 
早知如此,當日於樹林間應該把他殺掉。
 
其中一名領頭喊道,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此刻柔嘉的眼神沒有任何不安,反之合上雙眼從容的面對,
 
「可能需要來生再見。」
 
我緊緊摟著柔嘉,正準備揮劍殺出重圍之際,有一把女聲傳出,
 
「停手。」
 
這把聲音,教我和柔嘉注意起來。
 
金軍聽到這把女聲立即恭敬低頭散開,並收起兵刃,
一位女性緩緩走前,身旁的男子正是完顏宗望,
只見柔嘉訝異間流露出喜悅,我打量她一會後終於記起了,
 
「皇姊。」
 
完顏宗望陪著康德殿下徐徐地走過來,只見柔嘉跟康德殿下抱頭痛哭,擁作一團,
姐妹重逢實屬一件美事,只不過眼見完顏宗望憂心仲仲的左顧右盼,並對我窺窺私語,
 
「黎都統,雖然你我二人敵我有別,但你對我有不殺之恩,如今姐妹得以重逢雖屬美事,但兀朮部下正從大殿趕過來,並指名要柔嘉公主為送給父皇之戰利品。」
 
我打趣的嘲諷著他,
 
「哈,堂堂金國二太子,金國戰神此刻竟然束手無策?」
 
他嘆了一口氣,
 
「現今本太子之地位日漸被兀朮取代,我可以做就只有保護康德殿下,讓她們姐妹二人於有生之見得以再會,但然後我只能叫你跟柔嘉公主趕快逃命,跑到南方。」
 
他拉了一匹馬過來再度四處張望,
 
「動作要快,往東宮門方向一直走,期間只有聽令於我的親兵,你們二人可以安心走出皇城離開汴京。」
 
我只好無奈的拉扯柔嘉登上馬匹,她的臉色毫不情願,但只能默默接受;
 
摟抱柔嘉的腰間策馬奔騰,只見她回眉凝望漸漸消失於風雪中的康德殿下,
完顏宗望果真沒有欺騙我們,他的親信部下見到我們二人立即放行,
就這樣一直走著,穿過一道又一道的城門,掠過杳無人煙的汴京市集,
想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柔嘉可以得到她渴望的自由。
 
聽到柔嘉唸唸有詞的頌著一首詩詞,
 
「我深切領悟得到南唐李後主詩詞中的意境。」
 
「我對詩詞歌賦全無認識。」
 
最終踏出汴京城門遠眺回盼城樓上的代表宋國的旗幟徐徐降下,
換上一面寫上金字的旗幟,還遠遠傳來金軍戰勝的歡呼。
 
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原野的茫茫風雪,遠處是被白雪覆蓋,被遺棄的田園,
雪境雖美,但美得發人心寒,更顯得凋零和絕望。
 
從風雪中我感受到柔嘉抽搐了一下……
 
就這樣一直「默不作聲」的互抱著,把淚水哭乾了,心痛夠了變得麻木,
理性因此得以重拾過來,腦袋漸漸回復清醒,清琴目無表情輕輕推開了我,
 
「你幾時去美國?」
 
「下…..個月。」
 
她冷笑了一聲,
 
「話就話下個月,根本就只係得返幾日時間。」
 
我垂低頭支吾以對的答道,
 
「係……屋企人安排左好耐,但我唔知情。」
 
清琴冷眼的瞪著我,讓我不敢正視她,
 
「咁不如算啦。」
 
「下?」
 
「寄信俾我,但我地由依家呢一刻起,唔好再見面。」
 
我來不及反應,她從外套的袋中取出一支原子筆,捉住我的手臂寫上她的地址,
 
「記得寄信俾我。」
 
從前,我沒有想過我們會有這一天。
 
從前,肥皂劇曲終人散的情節看得太多,但原來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落差可以如此大;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茫然?
一切都變得很慢,時間,反應,觀感,甚至感覺。
 
感覺有點空虛,這就是孤淒的空洞感,牽絆著我的心靈,侵襲我的回憶。
 
「清琴。」
 
她紅了雙眼,搖著頭對我說,
 
「唔好叫我,我唔再鍾意你,唔再愛你啦,咁得未呀?」
 
清琴輕拭眼角側著臉轉身拂袖而去,雙眸閃過了一抹悲傷,
我的本能反應讓我捉住她的手臂,可是她輕輕一撂,擺脫了我的挽留,
同時更把我的心給予沉重一擊狠狠撂倒,痛了碎了。
 
我趕緊的追上去,一路上喚著她,可是清琴愈走愈快,就這樣你追我逐,
猶如我們的情感一樣,似遠非遠,似近非近,恰似兩顆相同磁極的磁鐵一樣,
永遠不能互相吸在一起,要是強行結合的話,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下,
最終只彈得更遠,落得兩敗俱傷。
 
但我還是死心不息的一直追著她,直到她跑進了後樓梯,把門關上,
更把整個身子背向壓著防煙門,我只需要把門推開,門後就是我愛的女孩。
 
她獨有的香氣從門縫傳出,我知道門後的一定是清琴。
 
正當我準備用力一推的時候,雙手發起軟來,何解使不到勁?
 
點解?
 
心悒的感覺,重重的壓在心頭,我開始懂得心酸,
把頭貼在門前痛哭起來,並不停叩打著防煙門,
 
「清琴。」
 
為何每次當我們可以再度走近的時候,總會給予我們一重冷冷的隔膜,
這一道門,不論從古至今依然存在,把我們狠狠地分隔開。
 
如共你從沒開始,不會有終結。
 
對嗎?
 
哭得頭昏腦漲,思想像完全失控,離開了那道防煙門……
 
如像行屍走肉的步履輕浮,我忘記了走過什麼地方,
忘記了身在何地,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姓名,
當我清醒過來只知道自己置身於公園的一排長凳上,天色漸已昏暗,
夜幕的冷風已起,看著手臂上清琴寫上的住址,一切如霧如煙,全像遊戲。
 
要是人生像遊戲的話,可否給予我一個重新遊玩的按鍵?
 
不管天邊風已起,只想依依看著你,夜闌人靜會否仍可希冀,
 
「話左執著只會徒添痛苦。」
 
我知道婆婆再度出現於我身旁,我沒有驚訝錯愕之感,
沒有正面看著婆婆,只有不甘的仰首夜空問道,
 
「唔係話世上有因有果既咩?點解種下既因,但得唔出想要既果?」
 
「上世無修善因,只有殺人放火,何來得善果?」
 
「公平咩?明明今世我無做錯過任何事,但點解……」
 
「公平,但因果唔係你想既咁簡單,有時候明明種左一個因,得唔出想要既果,係因為呢一個因同時亦會衍生出其他既果報,咁你明唔明?」
 
我搖頭的同時,望見小狗搖尾乞憐的凝視著我,
 
「唔明。」
 
「哈哈,婆婆都唔明,但我只係睇到。」
 
「你地睇到人地既因果,仲話埋俾人知,唔怕有報應咩?」
 
「一切開始已經知道結果,生存仲有何意義?呢個已經係報應啦。」
 
我苦笑了一聲,淚眼盈眶的問道,
 
「婆婆,我…..應該點做。」
 
她用著那皺皮但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我的手臂一下,
 
「放下,隨緣一生,擺脫上一生種下既因,同佢有緣一定可以再見,我要走啦。」
 
「咁我應該……」
 
我立即轉身環顧身後,但眼前竟然空無一人,只見那頭一狗嗚咽了一聲便掉頭離去!
 
婆婆的突然消失,卻沒有任何驚悚感,只有無盡的悽楚。
 
隨緣一生?但有誰人能辦到?
 
我喃喃地低語說道,
 
「多謝你。」
 
只不過身體不由自主的抖震,心裡的暗顫…….
 
從風雪中我感受到柔嘉抽搐了一下,接著一道冷箭射中我的右肩,
把我們連人帶馬倒在地上,茫茫飄雪使我望不清箭從何而來,
 
「柔嘉…..」
 
一道冷箭插在柔嘉的心脈,整個人浸於血泊之中,只見她奄奄一息的喚著我,
 
「快走……」
 
遠處聽到千軍萬馬奔騰迎面而來,
 
「殺!前方有逃跑宋國皇室。」
 
此時,柔嘉雙手冰冷跟我十指緊扣,把一顆經已枯萎的果實放在我手中,
 
「我每晚都懷念在山頭落難的晚上,風景如畫的晨曦。」
 
我蹲下來把她抱著,任由她的血流在我身上。
 
柔嘉虛弱的堆出笑意,
 
「可惜,我們仍然未能白頭到老。」
 
我的語氣開始慌得抖震,
 
「你一定安然無恙。」
 
她搖頭吐出一口血絲,看著漫天飄雪,
 
「我討厭白雪,很冷,很無情。」
 
「我亦如是。」
 
她輕撫了我的臉頰一下,
 
「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今生約你,下輩子到一個沒有戰亂,沒有飄雪,四季如春的地方跟你重逢。」
 
「哈哈,我怕無這個地方?」
 
「一定有,我夢見過。」
 
我連忙點頭,雪花落在我的臉龐上,經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已融化的雪花,
 
她虛弱的接著說,
 
「而且,我們要活於尋常百姓家。」
 
原來我們上輩子一早約定了,今生重逢之地。
 
我一邊拭著淚水,堆出笑意,她輕彈了我的額頭一下,
 
「守義,你太頑皮,時常不聽我的苦勸。」
 
「我以後會聽你的。」
 
然後,柔嘉輕輕捏了我的臉頰,撫過我臉龐上的傷疤,
 
「更重要的是大膽,衝動,但我偏偏喜歡。」
 
我苦笑答道,
 
「這樣,我一直衝動下去。」
 
她笑了一笑搖著頭,
 
「萬萬不可,下一輩子我要你膽小一點,怯懦一點,要是不聽話,我要好好彈你的額頭,捏你的臉頰。」
 
「但如果有人欺負呢?」
 
「到時候就由我照顧你保護你,受傷就由我替你揉藥酒。」
 
我按捺不住,親了柔嘉逐漸冰冷的額頭,
 
「一定要,但我怕緣份不夠到白頭,柔嘉。」
 
「那就一直待到緣份夠的一天,我們在夢中再見。」
 
少女帶著嫵媚的微笑,悄悄地離開了我,到我們約定的地方,等待著我。
 
夢裡依稀再尋她千百度,潛夢去撥雲散霧,
讓記憶穿過時空的引渡,今生縱使要分途。
 
只不過,那個地方依然不能完夢,對嗎?
 
我搖晃著緊閉雙眼,咀角微揚的少女,然後伏在她身上大放悲聲,
 
「柔嘉!」
 
有一單騎走到我身旁,只見那個人心底一沉的跪在地上,
暼了安祥在我懷抱睡去的柔嘉一眼,
 
「我遲來一步,想不到兀朮一早領兵到城外設伏。」
 
我沒有回應,他接著哽咽低聲說道,
 
「抱歉,想不到我親兵中有細作通風報信。」
 
完顏宗望拉著我,可是我堅守酣睡的柔嘉,
 
「快走!」
 
我冷冷地答道,
 
「你尚欠我一命,記得嗎?」
 
完顏宗望垂低頭,
 
「記得。」
 
我抱著柔嘉站起來,依依不捨的瞧了她一眼,
 
「這個女孩,生前本為金枝玉葉,帝皇之後,偏偏不能善終,死後我希望你可以給予她一個厚葬。」
 
完顏宗望答允了我的請求,
 
「黎都統,你有何打算?」
 
聽著遠處的鐵騎聲夾雜著風雪的呼嘯聲,恰似淚語紛紛,
白雪讓我分不清天與地,日與夜。
 
完顏宗望接過安然逝去的柔嘉,我從他的腰間拔過金刀,取過他身旁的櫻槍,
 
「借來一用。」
 
「你……」
 
「記得將柔嘉好好安葬,你快走,我殿後。」
 
背向他登上馬匹,輕聲的嘆,然後怒吼大聲喝斥,
以一人可敵千騎之勢,坦蕩蕩的策馬上陣,
單騎的鐵蹄聲如淚奔,雖落得孤清,卻又顯得壯烈。
 
咆哮長嘯,擲出櫻槍擊殺走在最前方的領軍!
 
其後箭如雨下,眼前漆黑一片,窒息的感覺讓我驚醒霍地跳起來!
 
 
她說,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