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天送雪兒一張甜美的臉,叫世間的男男女女都不自禁去把她打造成一個天然的公關。她善談、自信也樂於助人,理所當然地,同樣擔任同一個Ocamp的組爸媽,她未婚生產的一大堆新鮮人總喜歡和她混在一起。

尤其是葉澄。

在Ocamp的三日兩夜中,無論組爸和組仔都在獵艷,所以外貌高於平均線的女生 —無論是否單身— 都早已成為某人或某些人的目標。

葉澄是其中一個外形姣好的女生,她長得高,又長又厚的黑髮非常亮麗,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永遠穿著短得像內褲一樣的牛仔熱褲。葉澄很受同組的男生歡迎,因為她絕不吝啬豐滿的雙乳,旦凡幫過她的男生都會被她的小巨蛋夾夾手臂,而這叫大部分的女孩子都疏遠她,除了一個人,雪兒。





「其實啊澄份人係好爽直,好單純。但正正係因為佢咁simple-minded,先至會俾人誤會囉!」

雪兒托著頭,把已經放涼的薯條放著口裡。

其實有波餅食,男生們又豈會計較這一夾是否出於真心?問題只在於其他同性怎樣看待她,雖然,這似乎已經有了共識。

「嗯……其實妳都一早知道班女仔唔鐘意佢架啦,葉澄自己都知架。都過左咁耐,做咩無啦啦又提起佢?」

我試圖言歸正傳。





「BB,你仲記唔記得邊個係啊平?」

雪兒把視線從我的臉移開,試探性地提了一個敏感人物。

噢這是個天大的玩笑,這個男人,我怎可能不記得?啊平是雪兒在Ocamp中的其中一個組仔,雖然是Freshman,但副學士出身的他卻和我們同年。當然,以上統統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他在Ocamp第二晚玩Truth or Dare時,當眾抱起雪兒,並在所有組員和組爸媽的歡呼下,強吻了她的臉。

當時和雪兒同組的組爸媽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但他們事後對我作出的解釋卻是充實得叫人難以置信:「Jerry,當時成班組仔女咁High,如果我地做組爸媽嘅都Stop佢地,咁佢地又點會爆得起?」

Oh my fuckin’ God,多謝你們,如果把人家的女朋友拋給一個相識不夠48小時的男人強吻是組爸媽的責任,感謝主用七天創世,然後人類竟然用三個月去創造Ocamp。





啊平當晚的舉動當然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不消一晚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宗組仔當眾溝組媽的A1大事。我不能打他,也不能發「無謂」的脾氣,因為如果這件事我處理得不好,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將會變得非常難堪。我按著怒火,在Ocamp最後的分享環節,我默不作聲地走到雪兒那一組的分區,然後在200人面前和雪兒接吻。

「你地組媽,係我女人。」

然後在各組的組爸媽起哄下,全場不停歡呼,然後我淡淡地看著那個狗公平,拋下一句:「今晚你地食飯,我請!」

然後班Hi Hi食向左走向右走左我成千蚊,Hi啦星。

言歸正傳,如果這個狗公平可以用一千元便解決掉,我不介意多請幾頓飯。但問題是,這一隻極品狗公,耐力強得像朱古力波,非常難搞。

因為狗公平的高調,在Ocamp完結後他和雪兒的話題愈演愈烈。爾後,只要有兩人同場出現的相片在Facebook或Instagram出現,都會有一大堆人留言「wow」然後被推至2046。雪兒其實已經很努力避免和他共處,所以即使我心裡有氣,我都可以很放心。

直至一個傳言的出現。

我讀的大學和又一城非常接近(你懂的) ,而九龍塘最馳名的是什麼?又一城?城大?浸大?品香樓? NONONO,是爆房。





毫無預兆地,有人聲稱親眼看見雪兒和狗公平走進時鐘酒店。

這麼有爆點的新聞當然在瞬間點燃起各人的好奇心,而奇怪的是,流言所指的時間,雪兒在家裡休息,跟本沒有外出過。而當日,狗公平在Facebook上載了一個近況:「Babe U belong to me, from now on.」

雪兒沒有不在場證據,加上狗男方的曖昧近況,一切一切都非常適合養植一個不真實的謠言。這個流言演變得相當快,不久後便有人聲稱目擊過兩人在旺角拖手,也有人表示其實我和雪兒早已分手,甚至有人指出女方當日竟然沒穿內褲上課方便課後活動。

謠言不脛而走,無論雪兒如何解釋,基於男方的曖昧態度,謠言並沒有停止滋長,反而愈演愈失實。

問題來了,雪兒一向人緣很好,理應沒有結怨如此深的人。到底是誰要這樣抵譭她的清白?

這個謠言,誰可以從中得益?

我第一時間,聯想起狗公平。





其實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能從這個謠言得益的不就只有他嗎?和漂亮的女生到時鐘酒店,對男生而言有何捐失?再者大家都知道狗公平喜歡雪兒,傳出這樣的流言不就能公布自己的勝利了嗎?手法是比較偏鋒,但這個結論不是合情合理嗎?

這件事和Ocamp強吻事件完全不是同一個級數,這再也不能用一個擁抱和一千元解決(其實回想過來根本沒解決過) ,作為一個男人,我冷靜的配額早已用光。

傳言流出後不久,我要狗公平面對面跟我對質。

當時我們約在淘大附近的公園見面,希望盡量避開熟人。我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希望自己不要過份衝動壞了大事。結果我比約定時間早了一小時到達,手機已經快要沒電,坐在涼亭下我只能焦躁地乾等。老實說我並不認為會有另一個更合理的結論,但事情已經發展得愈見嚴重,我知道我能做的,絕不止是忍耐。

直到狗公平到來,他臉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靜。我預期中他應該會比較輕佻,或者,會裝得比較鬱卒。

他向我揚手示意,然後靜靜的坐在我對面的石椅上,默不作聲。

狗公平十指交握,低著頭沒有說話,也好像沒有要開始對話的意思。

這到底是什麼把戲?





「我諗你都應該估到我點解會約你出嚟,係咪?」

我說過,我不能繼續乾等。

面對我的提問,狗公平微微抬起頭,失焦的看了看我的臉,然後把視線移開。

「我知道。」

輕輕說出這三個字,他好像沒打算認真和我對話。

「啊平,呢件事其實都過左一段時間,我諗唔止我地個系,成間U應該都好多人討論緊呢件事。」

「……」





「你覺唔覺得呢件事好奇怪?」

「……」

「講真,我一定相信雪兒,當然我都好相信你,我只係希望我地可以一齊搵出呢件事嘅源頭。」

「……」

「啊平,你有無咩頭緒,單野大概係幾時開始傳出嚟?又或者,係邊個講呢件事出嚟?」

無論我用多麼溫和的語調,多麼中性的用字,多麼友善的態度,狗公平都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皺著的眉頭仿佛在諷刺的我過份認真。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這段時間我已經花光了狠勁去等待。我已經不能再容許自己繼續坐以待斃。

我站起來,緩緩地走到他的跟前。緊握著雙拳,我瞪著他棕黃色的短髮,第一次真真正正覺得自己不能輸給眼前的這個廢人。

「唔講野有咩用啊?成件事到底係邊個咁大仇口搞出嚟?定抑或係你自己自編自導自演啊!我叫你講野啊!」

面對我的質問,他別過臉去,揉了揉眼睛。

正當我打算繼續催問這個垃圾時,他卻慢慢的站了起來。

遲疑了一會,狗公平看著我,幽幽地說:

「個一晚我真係有去維記爆房,不過陪我去嘅,唔係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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