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同Kelvin一齊嘅人,就係趙雪兒。」

葉澄的語調變得凝重起來,不再叫雪兒媽,無禮地直呼其名。

仿佛雪兒已是不值得尊重的罪人。

半年前的……果然不是謠言嗎?

從Ocamp開始,她就一直在騙我嗎?





「妳點解咁肯定?妳有咩證據?」

握著快要沒電的手機,我進一步質問葉澄。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期待雪兒背叛我的證明,還是尋求這是一場誤會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我決定把主導權交給葉澄。

「Kelvin親口講比我知,咁樣夠唔夠證明?」

為什麼妳可以這麼若無其事,為什麼妳可以這樣冷靜?

因為妳早就打算承受伴侶的不忠嗎?

「妳知道,咁妳仲同佢一齊?」





「點解唔可以?」

「佢咁做對得住妳咩?」

狗公平對不起的是誰?是葉澄?是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

「就算對唔住,我又可以點做?你教我吖?我叫你教我啊!而家你女朋友同其他男仔搞野,你又可以點做啊?」

葉澄開始激動起來,像終於不能再忍受自己的角色,終於把隱藏的情緒爆出來。

但她的語氣,卻是那麼的無力。

其實我不也很清楚嗎?





我可以做什麼?葉澄又可以做什麼?拿著那條Tiffany向雪兒逼供嗎?還是好好把狗公平痛毆一頓?

就算把他打得倒地,逼得雪兒和盤托出,我又可以怎麼樣?

讓她走嗎?求她留下來嗎?

原諒她嗎?

「對唔住。真係,好對唔住……」

看著倒滿一地的禮物,我卻一眼便找出了那盒Tiffany。

通話對邊的葉澄沒有答話,那邊傳來的行車聲提示著我,她現在一個人在高速公路旁。





和我一樣孤單。

明明是個屋邨,這一刻卻了無人煙。沒有路過的途人,沒有離家的夜青,誰都沒有。

像表白當天一樣,整個九龍塘都是我戀愛的舞台。

沒有觀眾,只有我見證自己幸福的開幕。

演了兩年,如今舞台上只有我和手機傳來的風聲。

舞台下,孤獨的還有葉澄。

「你打算點做?」

葉澄終於哼聲。





平靜地提出了,我們都要面對的問題:

未來。

「同佢攤牌?定係扮唔知?」

她只給我兩個選項,只有兩項。

只有兩項。

我主修的是會計,知道計算帳目的方法有很多很多,用的方法不同,結果也可以不一樣。但不同會計方法得出的結果偏差太大的話,Accountant便得作出最後的決定。

但面對自己的女朋友,相愛接近一千日的女朋友。





我的選擇卻只有兩項。

「咁妳呢?諗住攤牌定繼續忍?」

我們的對話好像只有互相發問。

從來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我唔想而家就無左Kelvin。」

「……」

「我諗你都知道,如果攤牌,你都一樣會失去你嘅女人。」

「……」

「真係無第三條路咩?」

看著馬路旁的欄杆,鐵柱上的油漆已經開始脫落,任由風把它吹散。

它不能決定自己的未來,因為風要吹,它就得飄。

它沒有選擇的權利。

我不強大,不特別,不堅壯。

雖然我是這樣的一無是處,但我不至於要淪落到,要被一個女生教我應該怎樣做。

老實說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好好處理這件事,我只知道我不可以輸給一條Tiffany。

還有一件上年度特價清銷的Burberry毛衣。

「葉澄,我想自己一個靜下。」

我知道葉澄不會揭穿狗公平和雪兒。

我知道她已經做了決定,也做好了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

事實是怎樣,是一回事。

狗公平有什麼打算,是一回事。葉澄有什麼打算,是一回事。甚至,雪兒有什麼打算,也是一回事。

我的決定,是我自己的事。

不由妳給我選擇,葉澄。

「即係點,你想一拍兩散?」

葉澄忽爾顯得很著緊。

因為她怕我會把她那污濁的甜夢扎破。

「我唔知。」

「我問你想點啊!」

「我話,我唔知。」

我第一次覺得葉澄這麼慌張。

她就這麼愛狗公平麼?

他值得嗎?

「對唔住,葉澄,我而家好亂好亂。我淨係想一個人靜下。」

我用肩膊夾著微微發燙的手機,蹲下來以拾地上的生日禮物。

我要時間整理自己。

「放心,我而家咩都唔會做。」

沒有等待她的回應,因為我知道她的想法。

但她的想法,不等於我的決定。

「等等先……」

「唔好一個女仔係街,咁夜好急險架。」

打斷了葉澄的話說,我提起沉重的包袱,深深的呼了口氣。

抱歉,我的腦袋早就超載。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唔好諗咁多,Good night。」

收起電話,我看著了無一人的南山邨,景色仍然那樣陌生。

我有預感,問題會接踵而來。我甚至沒有解決的辦法。

我什麼打算都沒有。

只知道,趁現在回去宿舍,我可以好好睡一覺。

因為我已經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