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的篝火晚會也是別有風味的。

別墅區只有夏季7到8月期間才有人進來避暑,所以今晚,別墅後面的一大片草坪都給我們霸占了——平常炎炎夏夜總是擠滿一堆大談過去豐功偉績的裝模作樣的家夥,現在清淨多了——我們盡量離房子遠遠的,升起一堆爐火,繞著它燒烤,喝酒,瞎扯,大笑。篝火忙著向夜空噴吐火星,噴得劈啪跳響。由于喝多了,我開始語無倫次,沒心沒肺的狂笑,那笑聲呐,簡直能和旁邊黑漆漆的叢林裏的獸嚎相呼應。

喝醉的丈夫倒是有自己喝醉後的看頭,他愛藍調音樂是街知巷聞的,如今借以半分的醉意,七分的膽氣,先是作狀咳嗽一聲,引起注意,也清清嗓子,然後開始用他那歌唱機能並不管用的喉嚨唱出一首五音不全的經典,那個音階調子似乎全都隨著篝火揚起的火星消失在空氣中,于是我們聽到的只是一陣不斷氣的噪音,完全聽不出到底在唱什麽。

他唱完之後,本來睡著的小圓蛋馬上瞪大眼睛,驚恐萬分,頓時扯開嗓門大哭起來,然而,沒人理會她那仿佛是聽到從噩夢深處傳來惡魔的歌聲而失神的嚎哭。只有一陣持續不下的笑聲——笑瘋的不止我一人,忍耐了一整晚的喬伊也展現出她嘴嚼幽默的能力,跟我比誰笑得大聲。

我好久沒試過如此開懷了。當時,思緒中一個披著袈裟的朦朧白影開始撥開紗簾,探出腳丫,向我走來,那個白影是所謂幸福的化身,我深信不疑。我深信它正向我這個平凡的幸運兒走來,它將要用手指輕輕點碰我的額頭,手一收回,我眼前的這些人,這些光景,這些情懷,便永遠不會消去,永遠追隨我的腳步。





我當時真的有這種深刻的感覺。

然而,這個白影還沒走近來,都不能確定它是誰。

它可以是帶來幸運的女神。

也可能是披著袈裟的死神。

然而,爲什麽......





這個白影的衣擺偏偏要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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