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支煙,去個廁所,輕輕鬆鬆又一晚,等出糧就係咁易,」
 
說話的是一個男子的聲音,然後便傳來了陣陣的香菸惡臭。
 
「Golden,都係跟返足規矩好,」
 
另一個男子說話的聲音冷冷的,仿佛是一台電腦在發聲。
 
「阿Don,你仲細唔會明,」那個叫Golden的男子說,「打份牛工姐,
 


唔洗博埋條老命既,有幾多人返工真係做野架?」
 
「但係如果 …… 」那個叫Don的男子沒把話說完,即已被打斷。
 
「你都識講係如果啦,」Golden滿不在乎的說,「拿,我去廁所先啦,
 
我就便秘既,你無兩個鐘都唔好入黎搵我,」他續說,「你要執行你既職務,
 
我唔會阻住你,但係我係廁所都有我既大事做,我地河水不犯井水,」
 


煙草味開始消散,那人說話的聲音也漸遠,想是已經走進洗手間裡頭,「係咁啦。」
 
我聽著覺得有趣,循著聲音之處看去,
 
只見一個身高六尺,濃眉大眼,面目英俊,
 
頭戴黑帽,身穿藍色制服的男子。
 
「啊?原來係個警察?」我看著有點意外。
 


 
 
那個叫Don的警察一人站在洗手間外,等了一會,見裡頭仍無聲色,
 
樣子顯得有點茫然,於是看了看手錶,
 
看後又探頭往洗手間裡看了一看,見那個叫Golden的警察始終待在裡頭,
 
他微微搖了一下頭,便仰首看著晚空,不知心裡在想著些甚麼。
 
可他雖然看起來不耐煩,整個人卻始終站得直直,遠看起來自有一股嚴肅。
 
「文靜姐姐,竹生主人,小月一個人玩左好耐啦,你地黎陪下小月啦,」
 
小月把鞦韆停下,高高興興的向我和文靜跑來,


 
如此一下,卻惹起了那個叫Don的警察的注意。
 
「仲未玩夠啊?」文靜笑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
 
替小月印著汗水,「我地要返上去啦,
 
打個電話問下阿Jude個三隻騎呢怪走左未?」
 
「係喎係喎,」我正要撥個電話給Jude,那個叫Don的警察已然走了過來。
 
「先生,小姐,唔該身份證,」他說,此時近看才發現,
 
此人不單說話沒有高低起伏,就是一張臉也是目無表情的。
 


「啊?」我聽著不解,以前實在從來未有過這樣的經驗。
 
「身份證,」那個叫Don的警察重覆,聲音仍是冷冷的。
 
「查牌啊,拎身份證出黎啦,」文靜笑說,
 
一邊已遞了自己的身份證給那個叫Don的警察。
 
「你呢?」他看著我。
 
「係係,等陣啊,」我說著也從錢包裡把身份證拿了出來。
 
他接過後拿了本記事本出來,準備要摘錄甚麼,卻又突然回過頭去,看看小月。
 
「小姐,你呢,身份證,」他問。


 
小月卻只是怔怔的看著他,然後兩眼漸漸發紅,
 
「小月 …… 小月 …… 小月無做壞事 …… !」
 
小月說著突然嘩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和文靜看著也是吃了一驚,想小月怎麼突然大反常態?
 
「小月唔洗怕啊,佢唔係話你犯法啊,循例Check下架咋,無事架,」
 
文靜說著拖起小月的手,輕輕安撫著她。
 


「小月 …… 小月無做壞事 …… 」小月口中始終在呢喃著這句話。
 
「身份證唔該,」那個叫Don的警察又說。
 
「你係咪留左係上面啊?你唔怕話比文靜姐姐知,」文靜對著小月還真有一手。
 
「小月無做壞事 …… 」小月卻仍是只管猛地搖頭。
 
「小月梗係無做壞事啦,都無人話你做壞事,」文靜仍是開解著。
 
「小姐,如果你咁唔合作既話 …… 」那警察一臉嚴厲的說著,卻被文靜打斷了。
 
「你見唔到佢喊緊咩,我咪幫你勸緊佢囉,你出少句聲得唔得啊?」
 
文靜罵得兇狠,半點不像常時罵我般,總帶著絲絲嬌態,此時她可是真的動怒了。
 
「原來佢平時鬧我個陣已經輕手左,嗯,其實都已經算唔錯,」
 
我心想,有點安慰,但當然可以的話,還是不要罵我好。
 
「小姐,我唔知佢有咩情緒問題,但係如果佢唔肯出示身份證既話,
 
根據程序我係應該帶佢返警署,」那警察說道。
 
「小月唔上差館啊,小月唔上差館啊,」小月說,情緒仍是十分激動。
 
「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小月堅持唔去都不無道理,」我心裡暗想。
 
「人地都話唔上啊,你聽唔聽到啊,」文靜說,始終維護著小月。
 
「咁如果呢位小姐肯合作,出示身份證既話,當然係 …… 」
 
那男子說著,又被文靜打斷。
 
「你講黎講去個幾句講,你到底講完未姐,毅進仔!」
 
文靜這一說,可把我都嚇壞了。
 
「毅 …… 毅進仔 …… ?!」我驚嘆,文靜這也太不禮貌了。
 
 
 
「小姐,如果你位朋友唔肯合作,而你又出言侮辱警員既話,我 …… 」
 
那人仍是顯無表情,也沒受文靜所挑釁。
 
「我邊句話侮辱你啊,我話你係毅進仔,你覺得讀毅進好侮辱?
 
咁係你自己覺得咋,我無講過喎,」
 
文靜說起來似在詭辯,但細想之下,卻又不錯,
 
就不知道文靜她何以跟警察有這麼大的仇怨。
 
那警員嘆了口氣,
 
「咁我唯有搵其他同事幫手處理啦,」他說著便想要去按肩上的對講機,
 
那知卻被小月伸手拉住。
 
「唔好拉文靜姐姐啊,」小月伸手拉住他,另一隻手拭了拭淚,
 
「小月唔喊啦,你唔好拉文靜姐姐,」
 
那個叫Don的警察向小月望了一眼,
 
「身份證,」他仍是目無表情的說。
 
「總算你似返個人,無話人地掂一掂你就襲警,」文靜啐了一口。
 
 
 
「叔叔,」小月突然說,
 
其實那個警察,也不過是二十出頭,卻被小月說成是「叔叔」,
 
「小月 …… 小月無身份證 …… 你唔好再為難文靜姐姐啦,」小月說。
 
「法例規定滿十五就要帶身份證出街,如果你無帶既話,
 
咁就要麻煩小姐你上警署行一轉,」警察Don仍是重覆著。
 
「喂,你唔好咁不近人情好喎,平時就算係無帶啊,都唔洗搞咁多野啦,
 
我地唔麻煩,你都麻煩啦,你咪當睇唔到算囉,」文靜說。
 
「如果執法既都隻眼開隻眼閉,呢個社會仲有咩秩序可言?」Don反問。
 
我聽著不錯,私意行則國亂,既然小月是忘了帶身份證時,
 
就是到警局走一遭也無不可,只不過文靜大好的周末就毀了。
 
「唔緊要啦,我陪小月上去警局,你返去玩先啦,」我說,這是個折衷的法子。
 
「法律不外乎人情,我唔理,我唔比佢帶小月走,」文靜說,「我問你啦,
 
點解警察要有權查人身份證啊?為既就係證實佢唔係咩通輯犯,咩非法入境,
 
如果係咁既話,我幫小月做證囉,佢兩樣都唔係啊,滿意未啊?」
 
警察Don只是搖了搖頭,顯然是寸步不讓。
 
「唔洗啦文靜姐姐,」小月拉著文靜的手,「你咁幫小月,小月已經好感激啦 ……
 
不過小月唔係無帶身份證,小月 …… 小月從來 …… 從來就無身份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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