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琴,馬仔。
 
麵包店姐姐的背後到底是隱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
 
可惜,好奇心總不能掩蓋一股憂鬱感,直覺讓我不敢揭開故事的神秘面紗,猶如潘朵拉的盒子,千萬不要打開,知道更多只會徒添苦痛。
 
只知道把那些信件交到麵包店姐姐手中即可。
 
但如何把這些信件交托到她手上?
 


怎樣才能再次遇見她?
 
芷翎會否允許?畢竟在這件事情上,芷翎是一反常態的拒絕。
 
呆在麵包店門外想著想著打了一個呵欠,其實有些問題想太多亦無謂;
於是懷著感慨的心頭回到家裡,拖著睏倒的身軀洗過澡後,心底低迴不已的昏昏睡去。
 
在夢裡,卻再一次浮現起那段朦朧的「幻覺」……
 
直到天剛破曉,習習的晨風撫過我的臉頰,曙光初露,光線照拂在我的臉龐,


「幻覺」中女孩的鮮血濺在我眼前的景象嚇得我霍地清醒過來。
 
驚魂未定的打量了時鐘,現在只不過是早上八時,我只是睡了數小時便醒來。
 
叩!叩!叩!
 
媽媽在房門輕叩了數遍接著喚道,
 
「喂,阿仔。」
 


聽到媽媽的喚著,於是徐徐地下床,打開房門擦擦眼睛的問道,
 
「做咩事呀?」
 
「你有電話呀!」
 
「邊個咁早打黎呀?」
 
媽媽露出輕佻的表情,
 
「仲有邊個呀?都係得果個嫁啦。」
 
頓時間,我只是覺得媽媽說的話真是玄得很。
 
走出客廳提起聽筒,不用多說,其實我根本知道那通電話是屬於誰人,


當我「喂」的一聲,換來的是芷翎連珠炮發的嚷著,害得我耳朵受罪,
 
「死人夏迎春,你琴晚做咩咁耐咁夜至返屋企呀?打俾你你媽咪話你仲未返到,搞到我幾擔心你呀!又話一起身就過黎,我仲專登早啲起身等你電……」
 
還未說罷,芷翎忽然間把話打斷,我再「喂」一聲,她好像用尷尬不已的語氣「嗯」一聲來回應。
 
 
聽到她突然沉靜下來,我接著說道,
 
「咁…..我依家過黎搵你,好唔好?」
 
話筒的另一邊明顯地聽到芷翎笑了一聲,
 
「嗯,你緊係要啦。」
 


片刻間,大概我們二人同樣默默無言的提起話筒,咀角微揚,感受著四周空氣間因為秋意的涼快,彌漫著的浪漫,以及心裡的千言萬語透過心靈的交感來傳遞。
 
隔了一陣子,芷翎淘氣地說,
 
「嘻,夏迎春,你仲唔去梳洗下,我唔要見到一個頭髮亂曬既男仔去我屋企。」
 
「知道,咁我依家去洗下頭。」
 
「嘻,咁好啦,我都換定衫呀,轉頭一齊同夏迎冬散步。」
 
「好呀,轉頭見。」
 
「轉頭見。」
 
電話甜絲絲掛掉後,我還是未有定過神來,那平淡的對答間,竟然充斥了竭斯底里喜歡上一個人的震撼,快感和甜蜜。


 
可是,另一邊厢心裡有著兩道陰霾,一道是在雨天她說的話,女孩終於懂得喜歡上他人
,而另一道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幻覺」,化成一個情感的枷鎖,把一切情感上的洪水退卻。
 
想著想著的同時,我驀然醒來,趕快的衝進洗手間,沒有理會正在大號的爸爸,
便脫光身子的洗澡,只見父親報以訝異的神色,然後立即解決一切,收起報紙,洗手過後對我說,
 
「衰仔,返學又唔見你咁快手。」
 
我笑了一笑,接著再沒有理會爸爸。
 
懷著一片期待的心,經過迀迴曲折的公園小徑,只覺今天的天色不錯,鳥語花香,
商場門外掛了兩個大燈籠,顯得今天有著濃濃的中秋氣色,經過正在拆掉圍板的涼亭,最終走到芷翎的家樓下大堂,見到她經已牽著「冬哥」,在不遠處滿臉笑意的對我揮手,
有見及此加快腳步喘著氣來到她面前,刹那間,我們二人的眼神交錯,她一臉甜蜜又害羞的鬧著玩對我罵道,
 


「夏迎春,做咩琴晚咁遲至返到屋企呀?」
 
「冬哥」不忙附和的汪了一聲,真是一頭懂人性的狗公!
 
「琴晚我返屋企既時候經過商場,見到麵包店姐姐呀。」
 
芷翎聽到麵包店姐姐五個字,有點驚訝,有點慨嘆,
 
「咁跟住呢?」
 
「無呀,講左兩句,佢男朋友就接左佢走啦。」
 
望見芷翎神情恍惚地點頭,我續說,
 
「我懷疑...... 麵包店姐姐就係清琴。」
 
她支吾以對的答道,
 
「其實......我知道麵包店姐姐就係信入面提及既清琴。」
 
本以為芷翎會因為我的大發現而感到驚奇,怎料我反被她的話弄得有點錯愕,
 
「點解......你會知道?」
 
「因為我依家住既單位,上一手既主人就係麵包店姐姐既家人,只不過姐姐應該係唔知。」
 
她沉重地呼了一口氣,
 
「詳情我唔知太多,而麵包店姐姐既故事,我只可以答你,我聽過。」
 
「......」
 
「我話呢啲信唔應該交到佢手中既原因,係因為一個人咁辛苦至放得底,去重新接受一個人既戀情,咁我地係咪唔應該去提起人地既傷心事?」
 
接著我把昨晚藏在褲袋的紙條取出來,交到芷翎手上,芷翎攤開紙條後整個人呆了,直到過了一會,她鼻頭一酸凝視著我說道,
 
「所以我好驚知道人地既故事。」
 
我溫柔的笑了一笑,
 
「傻瓜男仔頭,過時過節哭哭啼啼做咩姐你?快啲笑返啦。」
 
此時「冬哥」發悶的打了一個呵欠,無奈的打量著我倆。
 
芷翎拭去淚水,嬌嗲的對我說,
 
「咁行啦,迎冬等到悶啦。」
 
我的眼角督了「冬哥」一眼,他那懶洋洋的樣子,說真的讓人既愛又恨。
 
我點頭,芷翎投以一個微笑,二人一狗朝著公園的方向前去,期間我們二人有說有笑,
「冬哥」則負責忠心耿耿的附和芷翎說的話,不時對我吠叫,如像叮囑我別妄想言語間欺負牠的姐姐,果然是一頭護主犬。
 
「夏迎春,啲信......交唔交俾姐姐好呀?」
 
「你想呢?」
 
「我唔知呀,只係覺得如果交左俾姐姐既話,會令佢更加遺憾一世。」
 
我笑說,
 
「但同樣掉返轉諗,可能會令姐姐釋懷呢!」
 
「都有可能既,咁我地搵機會交俾姐姐啦。」
 
「汪!」
 
「冬哥」總是吠個不停,更不時代我回答,「插咀」加入我們的話題!
 
真是一頭令我討厭,但芷翎疼愛的小狗;
 
「好呀.....不如轉頭放底係麵包店啦。」
 
閒逛了公園數遍後,我們率先回到芷翎的家中,讓「冬哥」休息,吃過芷翎親手烹調的
即食麵當午餐,然後取回信件前往麵包店,那間麵包店依然人山人海,滴水不漏,,別論要把信件交到店員或姐姐的家人手中。
 
於是苦苦待到人流散去後,我倆才徐徐地走進麵包店,芷翎看了一眼便認出站在收銀處的女士正是麵包店的老闆娘,即是姐姐的母親,老闆娘對著芷翎笑意盈盈說道,
 
「翎翎,好耐無見啦,你同你媽咪最近點呀?」
 
芷翎苦笑地回應,
 
「都可以啦,只係最近媽咪身體同精神......唔係幾好,入左醫院。」
 
「唉呀,佢有無事呀?幾時出院呀?我地都有成年無見啦,依家小左企鋪,周圍去下旅行,估唔到咁有緣係中秋節見返。」
 
「係呀,人月兩團圓呀,嘻。」
 
聽著她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慰問,更從她們的對話得知,這間麵包店過了今天便會易手到他人手中,原因是麵包店姐姐畢業了,準備成家,他們放下心頭大石,可以安心周遊列國,聽到這個消息後,我的心不禁有一點莫名的惋惜。
 
正當芷翎害羞的把信件雙手遞到老闆娘面前時,老闆娘如像明暸了一些事情,臉上掛著憂心仲仲的笑容說道,
 
「清琴既信,你地不如親手交俾清琴啦。」
 
老闆娘說畢後向著廚房輕聲喚道,
 
「清琴,有人搵你呀。」
 
「邊個呀?」
 
姐姐從廚房徐徐地出來,望見芷翎後笑容可掬的說聲你好,眼前只見兩位傾國美人互相對望,實屬一生難求的情景。
 
芷翎吞吐地說,
 
「姐姐.....我.....有啲野想交俾你。」
 
姐姐瞄到芷翎手上的信件,再看看一臉擔憂的老闆娘,皺著眉頭,
 
「不如我地出去行下,順便去搵我男朋友。」
 
在一片寂靜的氣氛籠罩下,我們三人緩緩地踱步,最後到了公園中遊樂場;
 
芷翎尷尬地說,
 
「不如係遊樂場坐下?」
 
姐姐點頭答道,
 
「好呀。」
 
在遊樂場的長凳徐徐坐下,此時天色漸已變成橙紅,今天的時間好像過得有點快。
 
芷翎一言不發把信件交到姐姐手上後,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姐姐溫柔地取出信紙,在細閱信件前哽咽的喃喃自道,
 
「可惜一切太遲啦,時間錯左。」
 
見狀我跟芷翎為免氣氛過於死寂,不謀而合的故意側著臉,大概是希望給予姐姐一個空間,莫論是放聲痛哭,還是泣不成聲。
 
隔了一會,聽到姐姐對芷翎說,
 
「你叫芷翎?我依家記得媽媽提過。」
 
「係呀,姐姐。」
 
「我希望,呢啲信你同我keep住。」
 
「點解呀?」
 
我轉身望見姐姐在黃昏的陽光折射下,眼角有一滴淚珠,只不過卻裝出若無其事,
 
「因為有啲野知道左答案就夠,知道佢愛我,知道佢依然安好咁就足夠。」
 
最終我按捺不住問道,
 
「姐姐,你無諗過去搵返果個男仔咩?」
 
她一臉從容的回應,
 
「有一種愛,最好係唔再相見,因為我地大家係某個時間錯過左,最深既愛,可能就係擁有唔到既愛。」
 
姐姐接著笑說,
 
「其實我之前答應左男朋友既求婚,恭喜我啦。」
 
我們二人只好報以一個嘆惋的笑容。
 
漸漸日沉月昇,晚風吹起,才發覺秋天溫馨的時節已到,月圓人圓事事圓滿,是一個中秋之晚,只可惜真的事事圓滿嗎?
 
「小琴!」
 
「表嫂!」
 
遠方傳來兩把男聲,轉眼一看是姐姐英俊的未婚夫,至於另一位令我跟芷翎錯愕得瞪大雙眼,三人異口同聲的問道,
 
「點解......」
 
果然中秋節實屬人月兩團圓,連胡洛然也爭著凑個熱鬧跟我們團圓。
 
麵包店姐姐環顧了驚呆的三人,對著胡洛然追問,
 
「阿然,你地識嫁?」
 
「係.....呀,表嫂,我地係同校同學。」
 
「咁.....今晚如果芷翎迎生你地無野做既話,一齊過呀?可以一齊去派下蝴蝶酥俾人。」
 
麵包店姐姐的一番好意,我不敢斷然拒絕,只見芷翎微笑地點頭的一刻間,再打量眼前得償所願,樂透的胡洛然,妒嫉的火再度燃起。
 
三人行......!
 
 
她說,不需擁有的愛,往往是最深的愛,最刻骨銘心的憶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