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世界那麼大,但我覺得世界十分細,至少是我今晚的感受。
 
想不到,麵包店姐姐的未婚夫,是胡洛然的表哥,言下之意姐姐是他的表嫂。
 
媽的,我很亂!到底這是甚麼劇情?甚麼關係
 
唉。
 
說過要協助麵包店姐姐派發蝴蝶酥,少不免需要體力勞動。
 


三位壯丁,大概只有我是被勞役得最為悽慘的一位。
 
「夏迎春,幫姐姐搬曬呢度啲野出去。」
 
「係係係。」
 
「夏迎春,你快手啲啦。」
 
「你又唔幫手!」
 


「我係女仔,你係男仔。」
 
「你係男仔頭!」
 
「車,好心你學下迎冬啦,迎冬乖過你好多囉,佢唔會一言十頂。」
 
「喂,唔好攞我同隻狗比囉,仲有冬哥點識講野呀。」
 
我跟芷翎的嬉笑怒罵,換來麵包店姐姐喃喃地說,
 


「好懷念。」
 
最終,蝴蝶酥派盡後,眾人累得不可開支,汗流浹背的坐在遊樂場的地上。
 
月圓之夜…..實屬至陰之時,西方更流傳某些人狼會於此日現形。
 
這晚,我的眼睛無時無刻的盯著那頭名叫胡洛然不知何時現形的「淫狼」。
 
要是可以的話,真想找根木樁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臟……
 
慢著,我好像弄錯事情。
 
姐姐跟她的未婚夫的片刻溫馨我絕不加以理會,畢竟是別人的事情,至於胡洛然經常找機會跟芷翎打開話匣,芷翎報以一個若隱若現的微笑,那種滋味絕對不是味兒。
 
這晚,三人行的感覺雖然很怪,可是在月色的映照下,她露出兩個可愛的笑窩,就連她那烏黑的秀髮也似乎都在她的優美下而放膽的快樂在風中飄動起來,我深深明白芷翎這個女孩到底有何吸引,教我跟胡洛然暗地著迷。


 
喜歡她,不是因為她的美,是因為她的每個眼神觸動我的心。
 
當我眼見胡洛然笑了一笑,芷翎害羞的點頭,他們的傳情,他們的聊天,見到他們慢慢地消除隔膜使我傷感,面對此情此景我卻說不出話來,幹不出任何干涉的事情,覺得原來只得我是個外人。
 
是因為我膽恃嗎?不是!
 
只知道打從心底有一道無形的鎖,拘束著我,我擺脫不到。
 
「夏迎春!」
 
「嗯?」
 
「我地……差唔多要走啦,要返去餵迎冬啦,得佢一個係屋企一定好悶。」
 


準備動身站起來,跟姐姐和她的未婚夫說聲再見後,胡洛然溫柔間語氣帶點依依不捨對芷翎說,
 
「咁….我地有機會再傾啦,學校見啦。」
 
芷翎害羞的一個淺笑,
 
「學校見。」
 
想不到,胡洛然續說,
 
「芷翎,好開心…..今日可以見到你,同你傾咁多野。」
 
接著,還恭敬的對我微微點頭。
 
在我們離去後,眼見芷翎的神情變得恍惚,變得惆悵,變得不知所措,令我的憂慮加深了,一直在問自己,她會牽著別人的手,這天會否真的來臨?


 
剛才的沉默,是我做錯了?還是只不過在成全他們?
 
只知道自己已喜歡上她得入骨,對她的迷戀上心頭。
 
那段路比往日的走得沉重,走得漫長……
 
也許,是我們放慢了腳步。
 
芷翎打破沉默,
 
「夏迎春……」
 
「嗯?」
 


她瞧了我一眼,
 
「你…..覺得胡洛然點呀?」
 
「都話左佢係不懷好意既人。」
 
「咁你討唔討厭佢?」
 
「只要佢對你無企圖,我咪唔討厭囉。」
 
謊話!根本就是謊話。
 
我討厭這個人,全是因為他喜歡芷翎,直覺知道這個情敵太可怕,總有一天他會在我手上搶走芷翎,一切想法感覺全是出於妒嫉。
 
「咁點解你怕佢對我有企圖?」
 
她的提問讓我的腦海變得渾沌,
 
「因為…….」
 
「嗯?」
 
其實我只希望每天守候她身旁,看著她、細味她,保護她,也細聽著她的一切;
 
不論用任何身份,任何角色,只要有機會的話,就可以了!
 
但真的可以走下去嗎?
 
我斷斷續續的答道,
 
「因為……我話過要做你既鍾無艷,做你既.....絕世好友保護你,希望你得到幸福。」
 
「鍾無艷......」
 
「嗯?做咩?」
 
她的嗓子變得沙啞,
 
「嘻,我明白呀,我知道呀,我一定會…..追求到幸福。」
 
我鼻頭一酸,
 
「你一定會得到幸福。」
 
因為我希望把我的運氣都給予這位女孩。
 
我接著說道,
 
「你呀,要學得溫柔啲,咁至有人愛錫嫁。」
 
她笑著點頭,
 
「你都要成熟啲呀,如果唔係無女仔鍾意。」
 
我裝出啼笑不得的樣子,
 
「哈哈,我咁靚仔你怕我無女鍾意?」
 
她不屑的打量著我,
 
「憑你呀?唔好玩啦。」
 
「咩呀?魅力萬千呢件事,你唔會明嫁啦,男仔頭。」
 
「嘔心。」
 
那一片回復往昔的和諧,其實暗潮洶湧,悸動讓我慌亂得不知所措,一切的笑面迎人,都是裝出來的。
 
那晚,把「冬哥」餵飽後,跟芷翎說該要回家了,她憂愁的「嗯」了一聲,
其實,我腦海間有股衝動,想跟她說我今晚不想回家,一直伴著她,
可是另一邊廂我擔心把她嚇怕,讓她誤會我是別有用意的人。
 
於是抱著離情依依的思緒步出大門,回首一望只見芷翎低下頭默不作聲,有點悲從中來的感覺,接著把大門關上,懷著離愁別緒的心再度經過拆下圍板翻新過後的涼亭,這趟發現涼亭上掛著一個形單隻影的紙燈籠;
 
本來是平常普通得很的一個燈籠,可惜偏偏對我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那個紙燈籠沒有燃點蠟燭,卻寫上了一些文字;
 

 
我最愛的朋友,不管你身在何方,你永不孤單,至少有過快樂的回憶,只想當你抬頭望向那個夜空明月時,會想起了一件恍若夢境的憶記,因為我亦想起你,同時亦要忘記你,放下你,最愛的藏在心底就足夠,某些不變的愛,是我對你的許諾,中秋節快樂。
 

 
我的直覺知道是誰人掛上,但理性偏卻不敢確定。
 
最愛的藏在心底就足夠......
 
真的足夠嗎?
 
不變的愛,世上真的有嗎?
 
愛......
 
那晚,我發現我愛上了芷翎,整晚都睡不了。
 
一切的友情就在這個中秋夜變質,有些決定,有些路,有些情,其實一開始我們經已選擇錯了。
 
那晚過後,我們依舊的友好,依舊每天溜狗,努力溫書,面對任何挫折共勉之。
 
後來,芷翎的媽媽出院了,想不到本來有嚴重情緒病的伯母,竟然因為「冬哥」的存在,情況變得好轉,開始懂得微笑,懂得放開,連醫生也說是奇蹟,大概「冬哥」是芷翎的小幸運。
 
芷翎的眉頭開了,每天真摰的開懷大笑,開始喜歡跟其他人溝通,而我這個鍾無艷是時候當回夏迎春。
 
可惜唯一不同的是,夏迎春這個角色漸漸被他人所取代。
 
芷翎跟胡洛然來往多了,更聽說他們偶爾電話連絡,直到胡洛然畢業後,進入了香港大學,讓芷翎感到羨慕,沒辨法,我知道地球是Hong Kong U領先。
 
他們更開始在星期六約會,當時的我更選擇視而不見,每當芷翎有意無意的提及的時候,我會裝出毫不介意的樣子,也許當一頭鴕鳥,察覺有危機時把頭鑽進地底,假裝對眼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會比較幸福。
 
原來我錯了。
 
記得我還對她笑說,有人快將戀愛了,對嗎?
 
她問,是誰?
 
我說,男仔頭快要得到幸福,快得到其他女生夢寐以求的男生。
 
她說,我們星期六去看電影好嗎?我們從未試過一起看電影,好嗎?
 
我答,這些機會......
 
她說,這樣的話,再改天吧。
 
我立即說,星期六我可以。
 
記得那次我們相約在旺角的戲院,那天的芷翎打扮比以前成熟了。
 
進入影院後,那裡的空調冷得猶如讓人置身於雪房中;
 
她把票尾珍而重之的放進銀包,還不忙對我叮嚀,
 
「你都要好好保存住呀!」
 
「哈哈,呢啲野好容易會唔見。」
 
「車。」
 
其實,我亦悄悄地把票尾藏於銀包中。
 
她細聲說,夏迎春,很冷。
 
我輕聲地答,對!明明經已步入嚴冬,下星期便聖誕節,還要生怕觀眾會感到焗促。
 
她笑說,你依然最愛說笑話,但最近你小說了。
 
我隨便地答,喜歡說笑話是因為要哄你快樂,但現在的你經已得到許多快樂。
 
她問,你會一直說下去嗎?
 
我答,我說過要當你的鍾無艷,只要你需要的話.....我依然還會。
 
她說,真的嗎?
 
我答,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她說,對!我得到幸福的話,你依然......要當我的絕世好友。
 
頓時芷翎的鼻子一酸,大概是空調讓她感到不適。
 
影院一熄燈眼淚湧起,朦朧投射出心愛好戲;
情節卻記不起,主角我也忘記,卻嘗有儲起當初票尾。
 
但我清楚知道眼淚不是因為情節而湧起。
 
我們的開始,是很長的電影,長得每當回想起,記憶開始變得模糊,故事從何時開始,從何時變遷,我真的忘掉了。
 
那個「幻覺」,只知道潛移默化的成了我的某個心結,某個心鎖。
 
朦朧的時間,我們溜了多遠,冰刀劃的圈,圈起了誰改變,如果再重來,會不會稍嫌狼狽,愛是不是不開口才珍貴?
 
只記得,每一套電影總有起乘轉合,然後落幕,時間日月如梭,我擔驚受怕的那一天,終於到來了。
 
 
她說,有些幸福,是要愛的人給予才會覺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