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但迷醉於自身的軟弱之中,便會一味軟弱下去,會在眾人的目光下倒在街頭,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

 
「嘻嘻,你而家呢個樣好有玩running man個時嘅風範。」 妳突然說。
 
「唔好講笑住,我地搵左口罩及眼罩先,我諗今晚有機會要係度過夜。」
 
「Yes Sir.」
 
然而,我們便去找些物資。香港人反應是很快,不久,已經有人去設立物資站。我們去到物資站,他們便給了我們一些口罩及眼罩。道謝後,妳的電話突然響起。
 


在你接電話時,我除了緊牽著妳之外,還時刻警惕的凝視著四周,生怕有什麼突發的事故。入夜之後,催淚彈及橡膠子彈的消息四周蔓延,令到示威者的人數隨著時間而增加,示威者亦相繼到達金鐘,與警察膠著。但相反的,有不少政治領袖都出來表示,警察已經使用橡膠子彈,故正式呼籲所有示威者全面撒離,更道抗爭必須保留實力,擇日再聚。
 
看到這兒,我們已經備受攻擊,但是什麼都爭取不到,就要撒離。我不甘心,同時,落下了一滴淚,為了香港,為了所有示威者,更是為了未來。
 
「我唔想離開呀,呀單。」
 
「我都係。」
 
「我地都真係幾癲,拍拖拍到嚟示威,哈哈。」
 


「都係嫁,啱啱邊個打俾妳呀?好似好嚴肅咁。」
 
「係呀係呀,差啲唔記得,係我家姐呀,佢問我而家係唔係係金鐘,家佢地嚟緊搵我地。」
 
「Oh…okay.」
 
然而,我們便坐在街頭,與眾多的示威者跟警察對峙,等待著。
 
「小淇。」 突然一聲劃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我向音源望去,一個酷像ABC的女生和一名男生走了過來。她雖然不高,更帶點稚氣,但是樣貌十分標緻,無限接近黃金比例般的臉龐,令人有種目不暇給的感覺。
 


「濋濋姐姐。」說罷,妳們便相擁起來。
 
「小淇,你冇事就好啦。」
 
「因為佢,我先冇事咋,個白痴仔為左我,比左毛巾我用,而自己就帶我衝過啲催淚氣體。」
 
「佢就係你同我提過嘅男朋友呀?」
 
「係呀,佢就係呀單。」
 
「呀單你好,終於見到你啦。」 濋濋向我的笑一笑道。
 
 「你好。」 我還在警戒著周圍。
 
「好似幾可靠咁嘅樣喎。淇淇,呀爸呀媽有冇搵過你?」


 
「之前係街撞到佢地,但之後又話公司仲有好多嘢要handle,所以會係公司附近住先,未番過屋企。」
 
「咁你就要去諗點樣解釋你呢個男朋友嘅存在啦,你知佢地要求幾高嫁啦,仲有就係佢地應該會反對我地留係度。」
 
「濋濋姐姐,我已經諗得好清楚,我係唔會妥協嫁,因為…因為我真係好鍾意呢個傻仔呀。」
 
「淇淇,你識左呢個人之後果然唔同左。我呢個妹呢,外人見到你就似足一個領導,其實呢,就怕事到極,從來都唔敢反抗。」
 
「我都知,所以我先要好好保護佢。」 然而,我緊緊的牽著妳手回答。
 
「係就最好,你仲未知我父母為左淇淇成才會做得出啲咩嘢。」
 
之後,我們便站在金鐘的街上,佔領著,閒談著還有等待著。未果,便收到消息旺角及銅鑼灣相應發生佔領行動,演變成滿地開花的境況。警方驅散行動失敗以後,示威聲勢愈來愈大,但警方並沒有因此而罷手。
 


我們二人為了照應,便加入了濋濋一行人之中。原來濋濋的朋友是大學社會學系莊員,現為學聯義工,幫忙在佔領行動的一切工作。然而,我們便幫忙設立物資站。在物資站內,有著各式的口罩,眼罩,以及生理鹽水,的確是為了防備警方進一步的驅散行動。
 
我看妳已經累透,便叫妳坐在椅上休息。未幾,妳已經睡著了。但這時,濋濋卻向我這邊答話。
 
「呀單,我唔想淇淇再受傷害。」
 
「我都唔想。」
 
「我見你都算可靠,唔怪之得淇淇會睇上你。」
 
「我其實好懶。」
 
「懶好呀,通常聰明嘅人先會懶。」
 
「哈哈。」


 
「你知唔知點解我會離家出走?」
 
「因為同父母不和,所以離開?」
 
「咁淇淇都講左你知,但佢知道嘅並唔係全部。我就將成個故事講你知,希望你可以借鏡,唔好再犯我同樣嘅錯。」
 
「嗯。」
 
多聲爆炸聲突然響起!然後,有四周便泛起黃煙。弊哉,拿起數個口罩及眼罩,便衝向妳面前。
 
「傻豬起身啦,要行啦!」
 
「天光啦?」 妳睡眼惺忪的問。
 


我並沒有答妳,只是把眼罩及口罩戴好,背起我們的背囊,然後便拉著妳向灣仔的方向跑去。濋濋他們亦跟了上來,當我們步出帳篷,一個催淚彈射到我們剛才的位置。
 
「嘩,真係好彩。」 同行的一個男仔說。
 
「走啦,講咁多。」 濋濋卻說。
 
今次警方想著大規模的驅散,發放多枚催淚彈,波及範圍之大,連演藝學院也受到影響。大批示威者爭相走避,而我們便退到接近灣仔才停下來。
 
「淇淇妳有冇野呀?」 我緊張的看看妳。
 
「冇呀,只係有啲未瞓醒。」 妳便打了個呵欠。
 
「咁就好。」 說了,我便緊抱著妳。
 
「嘩,啱啱見唔見到呀,我地一出帳篷,就成個催淚彈飛左入去。」
 
「見到呀見到呀,好彩走得快,如果唔係食正。」
 
「多得呀單發現得早,唔係就…」濋濋說。
 
「係呀,如果唔係見到佢突然跑,我地仲企在係度睇緊,意識唔到。」
 
我只是笑一笑而已,因為,我知道警方定能取回金鐘。難道要結束了嗎?真不甘心。
 
「呀單呀,要結束了嗎?」 妳頂著擔憂的臉。
 
「咁我地等煙開始散就行番去啦。」
 
「嗯。」
 
「淇淇,難怪你地係晏畫嘅時候冇事,佢又真係幾可靠喎。」
 
「係呀,佢仲對我好好添。」
 
我們看到煙霧散時,便向原來的位置回去了。同時亦有人一同與我們回去,為的,不是領地,不是情緒,而是為了取回我們應有的。
 
回到原來的物資站,雖然黃煙散了,但還帶點刺激的氣味。我踢走催淚彈剩餘之物。當執拾站內時,便有學聯的人走來,指示此站的物資明日要搬去銅鑼灣支援。濋濋的朋友收到資訊後便示意我們執拾所有,並等待出發至該處。
 
但出發之前,不少的政治領袖爭相持咪講話。說的盡是徹退,保留實力,為了更長遠的路。
 
「你想去講話?」 濋濋突然的問。
 
「唔係,只係唔明白,而家已經聚集到咁多人,只要等待,或者升級,就能進一步邁向成功,到達民主之路。不論戰略係點,都唔係勸退嘅時候。而家民情高漲,唔係淋熄嘅時機。我唔明白,若果退,就真係衰晒。雖然香港嘅政治領袖一向鐘意同群眾講自己受左幾多苦,點為政治犧牲,然後沉醉係自身嘅軟弱當中。如米蘭昆德拉所說,人一但迷醉於自身的軟弱之中,便會一味軟弱下去,會在眾人的目光下倒在街頭,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或者係中國文化嘅通病,不以成敗論英雄。但係我地之所以行出黎,只係為左我地所應得嘅,並唔係俾佢地提取政治資本嘅時候。」
 
「嘩,淇淇,佢真係得喎。」
 
「係咪呢,我都話啦。」
 
「嗯,同時又討厭媚俗,成個現代托馬斯醫生(《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男主角)咁樣。」
 
「嘻,其實佢有啲似嫁,但係唔同嘅係佢會認為托馬斯醫生好犬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