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又是我啦。」我一執起電話便調侃道。 


「是,陸警官呼叫。」陸雪沒頭沒腦地打著警員之間互通的語調說著,我還以為她會一貫地狠狠地罵問我「怎麼了」,聽到這沒趣的官腔,使我要逗著玩的心情都被冷水潑滅。 


「陸Madam,有正事嗎?」我惟有陪她演演戲,看她這說話,多半是身旁有同僚在吧? 


「對。」她簡潔地應了一聲,接著好像拿開了聽話,朝著遠頭喊了句:「我回頭過來。」 






「這次會花你很少時間。」我聞意,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想拜託你給我弄個住處。」 


她沒有回話,該是走到了個可以說話的地方,尖酸刻薄的語氣從聽筒襲來:「你又想怎樣?我可不是你的保姆,下次要不直接給你弄個三餐?」她說得有點激動,意識到後立刻又壓下聲線。
「我家裡暫時不能住人,那裡有鬼。」我一本正經的說著這天荒夜譚。 


「你可不要越來越過份了,給我在那邊裝神弄鬼,要胡扯個理由也找個合理的,這世界只有科學證據,我管你說些什麼東方鬼與西方鬼,吸血殭屍還是貞子,胡說八道!」縱使她強抑著聲音,但那連珠炮發的斥罵還是讓人不大好受。 






「信又好,不信又好。妳要說邏輯,我就跟妳談談我倆的合作關係,上次跟妳提供的推理,有讓妳發現什麼嗎?」我狠下心來,要好好教訓一下這現實的女強人。 


「我沒必要向你交代。」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但陸雪受我這般一氣,故意以冷漠的聲音把我拒於門外。 


「不承認不打緊,只是我又有新東西了,還打算告訴陸Madam你呢!」我張大嘴巴,讓不睏的大腦以為我需要氧氣,隨即打了個大呵欠,續說:「不過這次可不會如上次般,輕易就從指縫中漏出來囉。」
「那很好啊,你就別再煩我,不要把自己看得多重要。」她雖然自我防衛著,但一邊嘴巴說著要我別添她麻煩,另一邊卻不肯掛線。 






「喂喂,有些東西還真是不到你不信,總之,現在我只有三條路:第一,回家,回去被鬼弄瘋;第二,到天橋底露宿,這鬼天氣晚上寒風刺骨,把我活生生給冷死,兩種都不是你我想要的結局。」我停頓一下,又笑言:「第三,妳幫忙我一下,大家都有好處。你堂堂陸Madam,給我隨便弄個保護人證的安全屋不就好了。」 


「真不明白為何王SIR會找你摻腳進案件調查,連些基本常識都沒有,安全屋是你說拿就拿的嗎?我拿什麼理由申請?跟上頭說,一個神經病的流浪漢無家可歸,要給他當當渡假屋?你腦子進水了啦?」她咄咄逼人,開始潑婦罵街:「你自己沒錢嗎?就出去租屋住啊!」 


「我就是沒收入嘛,不然怎麼會住進那鬼地方,現在真的只有妳能幫我了。」我軟硬兼施的說。但我沒跟她說,王SIR之前都會給我匯款,勉強維持生活,但這陣子次數已經越來越小,我這副懶散德性,幹半天就總被解僱,沒一份工作可以超過試用期。不過我對於成功激怒她,倒真感到點趣味,半安撫半嘲諷的說:「陸Madam別動怒啊,讓身邊人聽到就麻煩囉。」


「算你走運,我爸媽早陣子移民到加拿大了,現在他們的屋子掉空著,你可以在那裡住三星期,三星期後我管你睡在天橋底還是找個山洞葬了自己,前提是你要先告訴我你再發現了些什麼。」她惱羞成怒,在話筒一輪嘴的說著。 


「你不怕我偷光你爸媽的寶貝古董嗎?」看陸雪那一臉貴氣的樣子,父母又有能力移民,隨便推測就知道她家裡有點錢,再正經地說:「言歸正傳,你要先給我鑰匙。」 






「我給個地方你住那麼久就該感恩了,還在那邊跟我嘰嘰喳喳個什麼!」她罵得越來越起勁。 


「那就放棄升職的機會吧,我先去天橋下找個位置好了。」我佯作要掛斷電話,威脅著她心中的魔鬼。 


她那上進心果然是最大的弱點,輕輕一戳又原形畢露,急道:「慢著!」斷續了一下,狠狠地說:「你…你這臭小子等著瞧!明晚到上次的快餐店,我會把地址跟鑰匙給你。要是我明天聽不到你那狗嘴裡吐出幾隻字,我就找人把你的牙通通拔掉!」話音剛落,那頭就再沒傳來聲音。
這算是哪門子的Madam,恐嚇同伴、約定時間又不說清楚,我一時也犯起糊塗,看來明天只能在那裡待上整個晚黑了。不過,倒算臨時找到個有瓦遮頭之處,權力還真的是最易玩弄人心的概念。 


至於今晚,張老闆多番叮囑我不能回家,看來我只能在公園裡渡過吧?
* 






一條通道之內,只靠一盞微弱的燈泡映射著光線,還有些水管電線順著天花而去,一路伸延到遠處,直到進入了完全黑暗的區域。 


這裡的空氣密不透風,還夾著濃烈的惡臭,圓拱型的混凝土牆構成了一條通路,地面是往兩旁斜上去,通道中央一段距離平坦,浮著些濁色的污水,水不深,在緩緩向下流動,偶爾有些廢紙、痰沫、糞便乘著水勢掠過。 


有個佈滿鐵锈的牢籠浸在污水之間,這個粗糙歪曲的籠子上還有些動物大小二便、咬噬磨蝕的痕跡,但在裡頭蜷曲著身子的並不是一頭披著毛皮的野獸,而是一個皮膚吹彈可破的少女,雖然她的身上沾上了很多污漬泥濘,然而仍能清楚看見那青春的胴體,乾淨年輕的肌膚映在骯髒無比的環境中,分外顯眼。本來她是昏了過去,沒有意識,然而,水聲潺潺,加上冰涼的污水濺在她的那秀髮與臉龐上,使她的意識漸漸恢復過來。
她兩眼模糊地張開眼,立時驚覺自己一絲不掛,立刻用交叉雙手抬在胸前,雙腿夾緊,把三點女性的私密處緊緊包覆著。她想站起來,但籠子很小,儘管其身型細弱,頂多也只能跪著或趴著,她的瞳孔滲透著惶恐,邊遮著敏感部位邊稍轉為跪姿,翳焗臭熏的空氣與流走的污水使她作嘔,她想把身子抽離那些液體,但一抬腳另一隻腳又陷進籠子的鐵條之間,反而碰到更多髒水。 


少女僅記得在店旁的胡同窄巷,一轉角便見道黑影猛地撲來,頭部被猛擊一下,然後醒來便在這臭氣沖天的下水道。她心中泛起強烈的無力感,身體很虛弱,只能硬著身子四處張望,卻觀不出什麼端倪,顧不了那麼多,急起來便戰戰兢兢地朝著無人的黑暗處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但她喊了幾聲後立即想到,如果她喊得太大聲,定會讓把她抓來的那個人注意到她醒了,接下來將發生的事,連傻的都知道情況會更不堪設想,想到這裡她又立即停住了呼聲。 






不過,依然有人踏著水聲來了,少女打著哆嗦,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她想退後,赤裸的背項的冰冷感卻告知她沒有後路,於是她把自己抓得更緊,就要抓出血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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