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如想到了什麼,無意地問:

「對啊,妳知道張保仔是個海盜嗎?」

「我有讀過歷史科。」在身邊的楚浮說:「其實,他的姓名是張保,廣東人喜愛把『仔』放在姓名後面,才稱之為張保仔。」

「張保仔洞,相傳就是他藏金的地方。」

「這也未必。張保仔洞極之狹窄,難以埋藏寶物,有傳這裏其實只是他躲避清兵追捕的地方。」



小任心裏苦笑一下,她果真見識廣博。但他決定不顧她反對,繼續說下去:「……但凡事總有例外,我剛才在洞內,真的發現了寶藏!」

「哦。」

楚浮的反應,簡直像他大叫:「我在超市發現了午餐肉罐頭!」但他慣了被她冷待,也就堅持說了下去:

「我發現的寶藏,只要妳不告訴別人,我就跟妳瓜分。」

他語氣神秘兮兮,就像說着一個世上只有兩個人知的秘密。



「好啊。」她隨口說。

他從風褸裏,拿出一個包了幾重的紙巾團,然後,他一張又一張紙巾的揭了開來,揭到最後一層,他故意不打開,煞有介事停下了手,再說一遍:
「真的,妳已經發現了我的秘密,不可以不要的啊!否則,就會遭到殺身之禍啊!」

「沒問題。」她說。

任天堂真的太高興了,她居然沒刁難他呢!只要她說一句:「我要先看看是什麼,才決定要不要。」那麼,事情就會太掃興吧。

他很慶幸,她也不看看是什麼「寶藏」,就一口答應了。



於是,他的信心增強十倍,深深吸一口氣,打開紙巾包裹的最後一層,是一枚重達四分之三卡鑽石的戒指。

他心跳一直加速,就連說幽默的話,也顯得很不自然:「我發現了一枚戒指,妳說妳會要了它啦!既然如此,拿出妳的左手來,我替妳戴上它!」

楚浮斜斜瞅他一眼,夕陽的餘暉給她臉打了一層柔光,讓她有種美麗的冷豔,他給嚇得心頭一窒,拿起戒指的手,也滯留在半空,居然不敢胡作非為。
楚浮盯住了他三秒鐘,忽然,做出了一個使他感動的動作。

她緩緩提起了左手的手臂,把五隻手指移到他面前,卻沒說一句話。

這是一種默許吧?

她真的明白他心意了嗎?

任天堂給她突如其來的默許,感動得要命。



他心情太激動了,令握着戒指的手也劇抖起來,他想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中,可是,手卻完全不受控的,在她的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之間撞來撞去,硬是套不進去。

楚浮好像給他煩到了,終於,她一手就奪過戒指,滑進了自己的無名指中。

她愈是爽快,任天堂的心情便愈怯,他硬着頭皮說着那段一早預設的對白:

「既然妳戴上一枚那麼好看的戒指……順道一問,妳會不會願意跟一個長得也好看的男人結婚?」

本來,他打算說得輕鬆自若的求婚話,此刻看來,卻顯得牽強非常!

雖然,任天堂自覺是個口若懸河的人,但他無法想像,當他向一個女人求婚,卻變成連自己也翻白眼的笨蛋。

楚浮問:「長得也好看的男人在哪裏?」



她把頭轉向他身後,環顧一下左邊,又看看右邊,然後把臉轉回他臉上。

他百般無奈地說:「恐怕妳別無他選,整個山頭只得我一個了。」

「既然如此啊……」楚浮審視着他的臉說:「也只好答應你了。」

小任聽到這句夢寐以求的話,本來值得開香檳慶祝。可笑的是,他卻不太確定她在說真,抑或只在開玩笑。

他感覺頭上有一片厚厚的雲,在這些關鍵時刻,他但願自己能撥開雲霧見青天,他問:

「妳的意思是,妳是自願答應,抑或……被逼答應?」

「你認識我幾多年了?無人可以逼我做,我不自願的事。」

他聽到她帶有慍意的話,自知說錯了話,連忙道歉:「是是是,妳說得對。」然後,他好像給點穴了,全身動也不能動,趕忙往下問:「那麼,妳的意思是,妳是答應跟我結婚嗎?」



「別說得好像很震驚,我不可以結婚嗎?」

「不不不不不,妳可以結婚。」他又修正:「當然,妳結婚的對象,最好是我。」

她垂下眼,檢視一下無名指上婚戒,淡淡說了句:「OK啦。」

在他心底裏,始終疑幻疑真,但大量的感覺像海嘯般湧至,當中夾雜幸福、感慨、與及對未來的各種願景,巨大得教他承受不了。
他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聲音裏添了一層嗚咽。

「答應了?」

「答應了。」

「不是被逼的?」



「不是被逼的。」她一臉沒好氣。

小任真的忍不住情緒了,他連忙把她抱進懷裏去,不讓她見到自己喜極而泣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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