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特別多雨,下雨下得讓人都瘋了,整個天空也哀愁著,一早到晚也下著絲絲的雨,剛好今天休假,讓我有空走到街上靜靜流淚,可是灰曚曚的心連淚也不願流。
 
今天是甚麼日子?好像晚上是她跟情人約會的日子。
 
我會想起她,同時讓我想起跟她的距離,她是一位教師,是一位接受高等教育的人,而我是一位照顧寵物的人,工作收入不穩定,晚上是一位地位低微的兼職便利店店員,兩者差距顯而易見。
 
晚上十時,我會思考,她到底在做甚麼?
 
估計,大概她跟情人現在來一場馬拉松持久戰,在床上歡愉,被抽插得死去活來,手口不停忙著。
 


雙手放在後腦勺,看著天花板,腦海總不自控地浮現起許多畫面,真是教人心寒!
 
想深一點,由認識到現在只是一個多月的時間,對Vivian這個女生認識仍不夠深入,她的性情徘迴時而感性時而理性,對一切事情一笑置之,笑說沒所謂,愛好所知不多,除了有共鳴的交感,是情感世界的傻瓜外,現實中其他則沒有了,這女生總不能浮出實感,到現在還是捉不到她。
 
夜深了,我沒有看時鐘,沒有理會時間,我依然為她不能睡,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時光如何流轉,只知道黎明前的黑夜,是最為黑暗。
 
我睡不著,於是徐徐地換了一套衣服跑到街上,只知道雨停下了,想不到連老天亦跟我開玩笑,連唯一哭泣的空間也奪去,抱著無奈的怨念,經過便利店偷探一番,得知每次休假,頂替我的不是他人,而是這裡的經理,我的三叔,但我絕不會走進去跟他打招呼;
 
畢竟我知道,只要我走進去,他便會看準機會,用上一哭二鬧三上吊,威逼利誘著我,希望我來接更,我還沒有蠢笨到這個地步,加快腳步速速離去,戴上耳機播上歌曲,享受夜間的寂靜,原來我的心情也頗為矛盾;
 


我的世界本來和諧安靜,嚴格來說是自我流放,可是不甘寂寞,但又討厭喧鬧,一個意外,有一位女生闖進我的世界,漣漪就此泛起。
 
但在深夜無人時,有時候寧願一個人跑在街上散步,亦不想留在家中。
 
大概,跟我的家庭背景有關,從小到大父母為工作為理由,把我當作人球交給別的親戚照顧,但偏偏有時間照顧年幼的弟弟,後來發生許多事情,中學畢業後因機緣巧合而再度一起同住,縱然掛上至親的名牌,可惜情已不在,怎樣也有一層隔膜,沒有共同的回憶。
 
剛好隨機播放的歌曲播著:
 
她靜悄悄地來過,她慢慢帶走沉默,
只是最後的承諾,還是沒有帶走了寂寞,


我們愛的沒有錯,只是美麗的獨守太折磨,
她說無所謂,只要能在夜裡翻來覆去的時候有寄託,
等不到天黑,煙火不會太完美,回憶燒成灰,還是等不到結尾......
 
一路走著,聽著歌曲帶來的心情,我想起了Vivian,到底是世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這個女孩跟這首歌曲描述的一模一樣,還是只不過是第一次見面時剛好聽著這首歌曲?
 
思念不可怕,可怕的是隨之而來的寂寞,想起她在那裡,她在別人的懷裡,她在擁有幸福,她過得很快樂,樂得忘掉自己,相反自己孤身隻影地回味我跟那位正在幸福蜜運中的女生走過的路,擁有過的回憶,顯得悲涼。
 
這就是迷戀單戀的心路歷程,對嗎?
 
明明一直提點著自己不要著迷,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說到底,我們都是同病相憐,說穿了,我對她是由憐生愛。
 
一直沿著上回跟Vivian約會走過的路,經過快將結業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麥當勞,停下腳步,環顧人跡稀少的店內,接著嘆道,再沿著遊樂場方向前進,憶起從前剛搬到這裡直到前陣子,我才真正接觸走進這座遊樂場。
 
走進本應無人的遊樂場,眼見有一位中年男士坐在花卉旁的椅子,走近一點,只見他的樣貌俊逸,可是神色滄桑,雙目深情凝視夜空,看著遠方,彷似懷念著往事,想走到他附近位置找個地方好好自我沉澱,但又不想打擾他,於是只好放輕腳步;


 
怎料,他還是察覺到我的存在,更報以一個淺笑點頭,燈光有點暗,我看不清他的笑容,可是我知道,這個時份跑到遊樂場沉思的人,笑容怎會真摰,除非是一位瘋子。
 
再走近一點,眼見他的椅子上放上一罐罐的啤酒;
 
心想,這年頭的人可真喜歡借酒消愁。
 
他留意到我的視線投向他的啤酒,並徐徐地拿起一罐啤酒來,對我示意隨便取,於是我想也不想便緩緩地走過去,跟他微微點頭,取過一罐啤酒,畢竟我這個人不擅跟人打交道。
 
想不到,這個中年男士主動問道,
 
「咁夜仲周圍走?」
 
我喝下一口啤酒,跟他看著同一方向,原來是一片夜空,是因城市過度發展,再也沒有繁星的夜空。
 


他續說,
 
「以前呢一片夜空繁星滿佈,好靚嫁。」
 
話音未落,他喝下一口啤酒,堆出一臉苦笑,
 
「你呢?有心事?」
 
「嗯......」
 
「忘記左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Ben!」
 
「你好,你可以叫我子豪......」.
 
反正陌生人,根本不用忌諱,最終我把所有心事盡訴給眼前剛認識的朋友-Ben,我亦不知道為何在那刻間我會放下一切的危機意識,對眼前人毫無防範,大概在這個寂寥的凌晨,我們都是有共鳴的同路人。


 
說著說著,Ben同樣跟我吐著苦水,提起往事。
 
「我都有一位好愛好掛住既人......」
 
他鼻頭一酸,用力握著飲盡的空罐,接著說道,
 
「佢好靚嫁,係我好細個好細個既時候就識佢,仲一直暗戀佢,哈哈!後來讀中學既時候撞返,不過佢果陣有男朋友,有一個佢好深愛既男仔,直到佢地分開左,我就成日同佢係呢一個地方睇星,任由佢喊,就算佢依靠住我,我知道佢掛住既係另有其人,但我覺得可以隨行已經足夠。」
 
「一開始我都無主動追求佢,一直陪伴住佢,後來願望成真做左我太太,同我生左一對好可愛既仔女,不過.....點會估到佢咁早離開我。」
 
說到這裡,只見他的肩膞顫抖,我沒有回應,一直任由他把心中的事情盡訴,
 
「其實可以隨行已經係福氣。」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得以曾經同行已經是福氣。
 
每個人的心裡,其實都有一位思念的人,都有一個回不去的往昔。
 
他說起兒女,憂心仲仲的提起像媽媽一樣貌美的女兒,情路上不如意,談起像自己的兒子,用上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來作結。
 
他說回跟太太認識的過程,戀愛時的經歷,他笑了,談起太太去世前的一段日子,他連聲嘆喟,苦笑地搖頭,臉龐偏卻掛上懷念的表情。
 
世間多少事,欲說還休?
 
他語氣漸漸哽咽地對我說,
 
「其實直到依家我都有好多野好後悔。」
 
我沒有回應,一直靜靜地聆聽,
 
「我好後悔好多野無同太太講,好多好多好多心底話,一直收埋係個心度。」
 
他淚眼盈眶地看著我,
 
「就算點都好,有咩心底話想講就要及時啦。」
 
我拍著他的肩膞以示安慰,他續說,
 
「時間唔等人嫁,知唔知呀?」
 
接著,他取過另一罐啤酒一飲而盡,直到酒喝光了,他默然不語,我知道他不是醉掉,不是沒有話題,只是淚在心裡流,他的心底已經泣不成聲。
 
凌晨二時,Ben知道時候不早,於是堆出笑臉跟我道別,更叮嚀我別太晚回家,步伐不穩地徐徐離開了。
 
打了一個呵欠,就在此時,我的電話傳來一陣震動,
 
「你現在在那裏?」
 
讀過這道whatsapp後,我知道超人是時候出動,無助的女生又需要我了。
 
 
他說,每個人總計較著愛的比重,總覺得另一半不夠愛自己,用上許多俗套的事情計算,
到了失去後才察覺曾經同行已經不枉,才知道何為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