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司哲黑著的臉不住在尚雅的腦海裡盤旋。
  那不可能是因為她撇下他去見良野的室友吧?或者是因為桑妮雅想殺她?又或者,是因為她意圖掩飾真相?
  不,她不應該想這些。
  杜司哲說,假的清水良野可能是因為追捕他們而不巧跟他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警察。由於他們首次出現的地方是香港水域,所以他逃走之後,在香港碰見她哥哥並偷去他身份的機會很高,這跟他來香港的時間也吻合。要是她哥哥仍然生存,便可能還在香港。
  不,她也不應該想這些。
  良野的室友已在她眼前,她應該想想要問他什麼。
  「你記得我嗎?」
  他點點頭,「你來找過清水幾次。」
  「我有些關於他的事情想問你。」
  可以的話,他並不願意提起清水良野。但為了彌補他沒有發現舊室友抑鬱的遺憾,他決定見她。「你問吧,但我和他不熟絡,未必可以告訴你什麼。」


  「我明白。」她說:「我想知道良野自殺之前的那段日子,有沒有顯得特別不開心?」
  她說中了他的痛處,他不禁迴避她的目光說:「對不起,我沒留意。他素來孤僻,開心和不開心都目無表情,我怎知道他抑鬱?」
  她連忙澄清,「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坦白說,我也看不出來。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他瞄她一眼,平復情緒再說:「你問的話警方已經問過了。我只能說,除你之外,我不覺得他有朋友,而他自殺前也沒有什麼不尋常。」
  她並未放棄,「那你可否仔細想想,他自殺之前有沒有可疑人物在他身邊出現?」
  他認真地想了想,「我真的不知道。勉強要說的話,我見過他和一個有刀疤自眼簾劃至嘴角的男人一起走。」
  她身軀一顫,「你知道那是誰嗎?你在哪裡碰見他們?他們看起來關係怎樣?」
  他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在宿舍外。當時我是有點奇怪。以往清水碰見我的時候總會對我點點頭,但那次我們明明有眼神接觸,他卻裝作不認識我。」
  她可不記得杜司哲有提及過這樣的男人,不知道他可會和組織有關。
  「那是他多自殺多久以前的事?」她問。


  「我想至少是數個星期之前。」
  「之後他們還有聯絡嗎?良野有否向你提起他?」
  「沒有,我也再沒見過那個男人。裘小姐,這種小事,連警方也不覺得有追查的價值。他們已公布他是自殺的,你還問來幹麼?」
  她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只是想找出真相。」
  「死者已矣……」
  她打斷他的話,「不這樣做的話,我無法忘記他。」
  他嘆氣,再度細想他自殺前那幾個星期發生的事,但苦無頭緒,「我肯定他沒有向我提起那個人,也應該沒有再見過他。」
  「那……」
  「我只能想到,和他共住了大半年,他的電話也不曾響起。但就在他自殺前幾天,有人打電話找他。我看見他臉色一變那樣出去接聽,回來時卻心情大好,還和我說笑,所以便不以為意。這件事應該不會和他的死有關吧?」
  她想他應該在為良野的死而自責,對他編了個善意的謊言,「那可能是他的爸爸?既然你說他聽完電話之後心情大好,那應該沒有關係。」


  他鬆一口氣,靠到椅背上。
  看來他不會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打來。而就算電話仍在清水仁手裡,對方亦應該不會蠢得留下來電紀錄。不過,要是她有良野的電話號碼的話,說不定阿奇會有辦法找到答案。
  「謝謝你來見我。」她說:「我想問你可會有他的電話號碼?」
  他一愕,「你要來幹麼?」
  「我想知道而已。」她把筆和餐巾遞給他。
  他遲疑地拿出手機,把號碼抄寫下來。
  「謝謝你。」說罷,她便起來告辭。
  如今,她不再害怕走過良野墮下來的地方,因為她有很多比害怕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她決定直接找阿奇幫忙,順道打探杜司哲有否就她的傷痕質問桑妮雅;她也可以從無家者著手找出哥哥的下落;她還得找兼職賺錢……可一張來回日本的機票要好幾千元,她到開學也未必賺得到。如果她想短期內出發去日本,最好的方法是找她的媽媽幫忙。
  遲疑地,她鼓起勇氣撥出媽媽的號碼,電話卻無法接通。
  這並不是號碼已被停用的響號,所以她應該仍然在港,或者把手機留下來了。
  說過不再見她的尚雅,想到她們的聯繫原來只剩下一串可能隨時會被停用的號碼竟然有些難受。她把多餘的情感擱下,回家等待明晚爸爸上夜班便去找阿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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