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教官本來也有關注周師弟的情況,不過見他最近好像在自暴自棄之後,也就撤手不管了……」

「回想周師弟的修煉之路,還真是崎嶇啊,好像老是遇到瓶頸,都沒有見過他有平穩進步的時候……」

「崎嶇也是要面對的,難道光坐著,就能夠突破瓶頸麼?是不是該要找人去罵醒他了?」譚四同提議道。

「周師弟如今已是如此頹喪了,還要罵他?也太殘忍了吧!」瑜師姐她們都反對這個提議。

「譚四同,不如你去看一看他吧。你們不是拜把兄弟嗎?」





四同撓著頭,有點為難。

「可是我不擅長安慰一個受傷的男子啊……感覺滿娘娘腔的。再說這不是女子的天賦嗎?」

「那……小瑜,你去吧。」眾人同時看向小瑜。

「嗯。」小瑜點了點頭。她下定了決心,要讓周師弟燃起意志來。其實譚四同也不是不願去,而是有點故意造就小瑜吧。

山崗之上。瑜師姐漸漸靠近周謙的背後。





「周師弟。」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周謙完全沒有反應。他依然是呆呆地看著遠處的樣子,若不是他會偶爾伸手摸摸前額,還以為他已經坐化了。

「怎麼辦呢?這灰心喪氣的程度,好像蠻嚴重的。」

她繞到他的身旁,想要看看他怎麼了。

只見周師弟的表情,完全不是預期中的沒精打采,放空發呆。反而,她所看到的,是一張無比專注的臉。他那雙像是在燃燒般的眼睛,銳利地盯視著遠遠的某處,而且眼珠子在極快地跳動著,似乎在忙碌地關注著大量的事情。





瑜師姐這一看,竟是被周師弟的這個表情迷住了。這男子專注於某事的表情,確實是有一點小帥……

周謙好像突然意識到身旁有人,便從極度專注的入神狀態中抽了回來。

「瑜師姐?」

瑜師姐的俏臉,頓時刷地一紅。「周師弟,我……和譚四同小琴他們,都很擔心你的情況……」她便把眾人心裏的想法,告知周謙。

周謙失笑。

「瑜師姐,請你代我告訴他們,不用擔心,我並沒有灰心喪志。這些天來,我坐在這兒,其實是在參悟箭術。」

「參悟箭術?」

「對!這兒夠高夠遠,可以縱覽各位師兄師姐的修煉。」周謙點了點頭,指了指山下。





瑜師姐這才發現,周師弟一直專注地看著的方向,不就是射箭練習場嗎!可是,這距離是不是太遠了,她放眼一看,就只見到一些黑點在動而已……至於射箭的動作,根本是完全看不出來!

「你……看得到那麼遠嗎?」

「呃,這或許是我在讀書時期所練出來的眼力吧……好像在小時候,娘親就每天熬魚湯給我喝。」周謙胡亂掰道。

周謙說罷,朝向射箭場上的方向一看,便又漸漸入神起來。

他的眼球在高速晃動,原來是在關注著訓練場上每一個人的箭術!他這是如飢似渴地參詳著眾人的修煉,儘可能一箭都不放過,納入眼底!

瑜師姐突然意識到,她這一行根本是沒有必要的!反而還打擾到人家了!

她在他背後低了低頭,表示了抱歉後,就悄悄離去了。她回去把事情轉告給譚四同等人後,他們也都放下心來了。也不管周顯這樣「光看不練」有沒有效果,只要知道他並沒有放棄,就足夠了。





正如譚四同常常掛在口邊的,周顯是一個怪胎,怪胎自有怪胎的修煉方式,我們就別要干擾他!

接下來的日子,周謙在晚上就釋出精神力去餵養巨眼,白天時就坐在山崗上,看人射箭!

弩箭旅堂堂數百人,全都是天賦極高的弩箭手!看他們射箭,觀察和感受他們最細微的動作差異,正好補足了死讀書的不足!

正如程昱所說,雖然基本箭術,有個大概的標準套路,可是發展下來,每人都各有特色。出色的弩箭手,雖然手法各異,但都能夠隨心所欲,百射百中!

周謙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儘可能地累積最多的可能性!

這就像是在下棋。

你要想遍所有可能的下一步,然後才有足夠的訊息,去判斷出當中最好的一步!

而在他神識空間裏的巨大眼球,便是這「箭術的各種可能性」的不斷累積!他已漸漸猜測得到,當這枚巨眼真正養肥之時,將會產生怎麼樣的效果了。





張維新和胡曄,都已注意到了周謙最近的情況。

他們除了是武道強者,也有道門煉氣修為,故此眼力方面,多少有點超凡神通。他們站在弩箭場上,輕易便能把那數哩之外的山崗上的某人,看得極之仔細。

「程昱團長真是好眼光,此人個性如此沉穩,真是當弩箭手的好材料。」張維新道。此話說來表面上是稱讚程昱,實際上還是在誇自己,因為此人正是他本人保送進來的。

「這已經持續好幾天了,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山崗上,而且一坐就是五、六個時辰,就只有眼珠子在來回晃動,追著每一箭地看……」胡曄道。

「這種擅於觀察的特質,也很適合於潛行暗殺。」張維新道。

「話說回來,此人真是個怪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狀況!他一跨入武道門檻,便是五階武者!可是接下來苦練了一個月的箭術了,卻竟然才是一段?」

「或許這就是他的修煉風格吧。他應該是厚積薄發型的。」





「若是厚積薄發,那便更應該加倍練習吧?難道他想要憑看的,去突破他目前的瓶頸嗎?」

「由著他吧。怪胎自有他另闢的蹊徑。」張維新道。這番話竟然跟譚四同的如此相似。

「身為教官,遇到這種學生,還真是挺沒有成就感的。他根本就用不著我去教啊。」胡曄咕噥道。對於這麼一根好苗子,胡曄當然是想要親手栽培他成材。不過看來,此人的修煉途上,全是瓶頸,而這些瓶頸,只有他自己才能解開……真是個怪胎。

遠在山崗上的周謙,也是在咕噥著。

「竟然說我是怪胎……其實這也蠻中肯的。奇怪了,怎麼眉心附近越來越癢,難道被蟲子咬了嗎?」

周謙坐在山崗上,看了整整一個月的箭。

這期間有過刮大風的日子,有暴雨傾盤的日子,甚至連風雨交加的颶風天都經歷過。弩箭旅的練習是風雨不改的,畢竟身為戰士,就要適應各種不同的戰場環境,總不能說今天下雨便休兵不打,你休兵是你的事,敵軍可能認為這是偷襲的絕好時機!

只要弩箭旅有練習的日子,周謙就在山崗之上看箭,絕不缺席。

他眼力再好,也就一雙眼睛而已,同一時間,最多也就看兩人射箭(他有一心二用,一目二十行之能,還記得否?)。畢竟靶場上練習的士兵有多達數百人,即使周謙傾盡他的能力,也未能真的把所有人的每一箭都收入神識,總有一些是錯過了的。

饒是如此,他每天累積的參悟份量,也是他親自訓練的數十倍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