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nch之後我們坐在藍社看台。思思挽著我的手,小鳥依人般靠在我身邊。我感到一陣飄飄然,目不轉睛看著她,心想就算多嘔幾次也是值得的。 

旁邊的吳卓羲皺眉說:「你們兩個還真是纏綿...」 

「總覺得Lunch回來後阿一和思思變得更甜蜜了。」女班長說。 

「都是愛心蛋包飯的功勞!」我豪邁地說。 

「你還敢說!」思思生氣地瞪著我:「哼!以後不再煮東西給你吃!」 





「不要呀~~~嗚嗚~~~」我即時扮可憐,又把她逗笑了。 

兩人不明所以。女班長傻笑看著我們,吳卓羲則一副無眼睇的樣子。 

心鈴插嘴說:「照我看現在不要說牛奶,就算思思給毒藥阿一都照吃不誤!」 

「哦?什麼意思?」吳卓羲提起興趣,心鈴和他到一邊悄悄話去了。 

喂!心鈴,不要講我壞話呀!





而光仔就坐在一旁沒精打采。為免再發生像鉛球飛出跑道那樣的危險,大會決定將他下午的鏢槍資格取消了。我只能說這簡直是我校創立以來最英明的決定!
繼續讓光仔亂來的話,難保誰會成為他的「槍下亡魂」! 

他嘆氣道:「早知道沒得鏢槍,上午推鉛球時我就不留力啦。」 

我聽完看著他呆了應該說幸好你有留力吧... 

我對他說:「別難過啦光仔,你只要坐著不動就等於拯救了芸芸眾生,勝造七級浮屠!我代表非洲兒童感謝你對世界和平作出的貢獻。」 

「天妒英才啊!!!!!」他悲壯地大叫。 





這一叫惹來了在附近巡邏的鷹sir的注意。他不滿地走過來,對我們喝令道:「你們這些不是藍社的人,通通回到自己的社去!」 

光仔一臉驚奇,他問鷹sir:「為什麼鷹sir你要來趕我們走?」 

鷹sir說:「因為學校規定,學生要坐在自己社的看台觀看比賽!」 

但光仔搖搖頭:「不對。我的問題是,為什麼是鷹sir你來趕我們呢?」 

「那還用問?當然是因為我是你們的訓導主任!」他理所當然地說。 

「這就出問題了。」光仔說:「根據先賢孔子在《大學》中的說法,做人處事的最基本次序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當中竟然沒有提及到學校!不過算,這些小事我就不和孔子計較。按道理學校應該可以放在家與國之間,所以我就當是修身齊家...管理學校治國平天下吧?」 

「那又怎樣?」鷹sir皺著眉頭,搞不懂光仔想說什麼。 

光仔說:「根據這個次序,鷹sir你應該先做好修身和齊家,才有資格管理學校吧?」 





鷹sir反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沒有修身和齊家?」 

「這很明顯吧?」他指著鷹sir的大肚腩說:「你沒有「修身」啊!」 

看台上眾人一陣竊笑。鷹sir氣得漲紅了臉,暴怒地指著光仔:「你...你曲解了孔子的意思!」 

光仔對鷹sir步步進逼:「子非魚,焉知魚之樂;sir非孔子,焉知孔子之意思!我就知道,孔子所說的修身,當中也包括良好的生活習慣和保持健康的身體,所以鷹sir 你.就.是.沒.有.修.身!」 

「你...你...」鷹sir晃著顫抖的手指,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氣沖沖地走了。

鷹sir走了之後,光仔立刻受到眾人的膜拜。 


「光仔你太強了,鷹sir被說得毫無還擊之力啊!」 





「簡直是技術性擊倒!」 

「哈哈,輕鬆!」光仔雙手搭在腦後,嘻嘻笑說。 



下午的賽事開始之前,是各社啦啦隊的表演環節。啦啦隊主要由低年級女生組成,紅社啦啦隊由心怡領舞,配撘的歌曲是Cookies的「紅組加油」。小二竟然也在行列中,他笨拙地舞動手腳,一會兒踩到後面女生的腳,一會兒又被旁邊的女生絆倒,逗趣得引人發笑。 

一輪熱舞後紅社高叫口號。 

「紅組加油!戰無不勝!」 

我忽然有個無厘頭的想法,為什麼Cookies的那首歌是「紅組加油」,而不是「藍組加組」、「紫組加油」或者「黃組加油」呢? 

一切都是關於社的迷思。理論上我們是在入學時被隨機分配到不同的社,但不知怎的每個社總是有自己的傳統特色。紅社的強項是運動,黃社幾乎包攬了每年辯論比賽的冠軍,藍社在朗誦、話劇等項目表現最好,至於紫社...好吧,我也不知道紫社有什麼好。 





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到底是不同的社影響了人,還是不同的人注定被分配到不同的社呢?

無論是什麼原因,至少在今年的陸運會這個定律仍未被打破。 


下午賽事進行到一半,紅社的績分已經遙遙領先其他各社,當中澤天和心鈴功不可沒。兩人氣勢如虹,一口氣拿下多項短跑金牌,大會的廣播每隔一段時間就宣讀他們的成績。 

「現在宣佈成績:男子甲組100米,第一名,陳澤天,10秒46,破大會紀錄。」 

「女子甲組100米,第一名,黎心鈴,12秒01,破大會紀錄。」 

「男子甲組200米,第一名,陳澤天,22秒03,破大會紀錄。」 

「女子甲組200米,第一名,黎心鈴,24秒96,破大會紀錄。」 





「女子甲組4X100米,第一名,紅組,50秒89,破大會紀錄。」
 

每次宣佈兩人的名字和「破大會錄」,都迎來不絕的掌聲和嘩聲四起。 

心鈴站在頒獎台正中央拍照留念,她的目光穿過人群望向看台上的我們。她笑著向我們揮揮手,又舉起掛在頸上的幾個金牌晃動示意,像個急著邀功的小孩。 

心鈴享受掌聲,享受別人的讚賞,也從不掩飾這份心情。 

記得有一次在空手道堂上,我把新學的套拳掌握得很不錯,就連平時嚴肅的師傅也難得開口讚賞我。我心裡當然很高興,但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上堂。 

落堂後心鈴撞一下我的肩膀說:「不用扮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啦,剛剛被師傅稱讚明明就很開心吧? 」 

我說:「我又沒說不開心,只是不想讓人覺得太驕傲而已。」 

她不理解地聳肩說:「被人讚覺得開心是很正常的事吧?誰管那麼多呢?」 

她的直率令我無言以對,而她也確實是這樣的人。 


在掌聲中我望向身邊的凝,她輕輕地微笑,和眾人一起為心鈴而鼓掌。我不禁想起今早思思轉述的那些女生的話。 

畢竟心鈴和凝都是如此出眾,難免會經常被人拿來比較,男的評頭品足,女的是是非非。幸好她們從不理會這些評論。也許心鈴是對的,其他人的想法並不是那麼重要,真正需要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內心和關心的人而已。 

不過,道理雖然是這樣,但真正做得到的人又有多少呢?



賽事進行到下午,斜陽把看台的巨大陰影拉到跑道上。陸運會接近尾聲,全場總冠軍早已塵埃落定,成為了紅社的囊中物。 


但對於心鈴和澤天幾個紅社短跑健將來說,陸運會中最重要的一役才正要上演。 

「接下來是4x100米接力,四社校友邀請賽。我們很高興邀請到梁頌斌校友、沈文詩校友、許嘉豪校友、趙佩雯校友組成校友隊,與四社接力隊進行友誼賽。」 

四名校友在掌聲中進場,在跑道上熱身。他們身穿運動背心短褲,露出黝黑皮膚和健美的肌肉線條,神情中散發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們是誰呀?為什麼大家都好像很尊敬他們那樣?」思思問我。 

我向她解釋說:「他們在校時我還是低年級學生,可以說是我們學校的傳奇人物。印象最深刻的是當年的聯校陸運會,他們爆冷擊敗了傳統運動強校的選手,橫掃所有短跑金牌,在眾多學校面前吐氣揚眉,可說是這間學校的輝煌歷史。」 

「他們畢業之後每年都會以校友隊的身份回來參賽,從未失落過校友接力賽的冠軍。這幾年澤天和心鈴幾乎壟斷了陸運會所有短跑金牌,唯獨從未嬴過一次校友隊。」 

「哦...想不到十項全能的澤天也會有難倒他的事呢。」思思說。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挑戰啦。」我說。

紅社的接力賽代表是澤天、心鈴、光仔和7s的師姐Emily。他們很重視這場比賽,陸運會前一個月,他們就開始每天運動場練習接力。戰勝校友隊一直都是澤天和心鈴的心願,而且對於中七的澤天來說,今年已經是最後機會了。 


紅社接力隊在場邊作最後的準備,他們氣氛凝重,就連光仔都難得地認真。心鈴臉上沒有了平時的從容自信,看得出她很緊張。也許就某種意義而言,這次也是她的最後機會。 

相比之下,校友隊那邊就輕鬆得多。其中一名校友許嘉豪還借了司令台的咪高峰發話。 

「今年還是多多指教了,希望各位師弟師妹長進了一點。特別是紅社的小朋友們,今年不會再有讓賽了。」他說話時望向紅社接力隊,炯炯有神的雙眼目光落在澤天身上。 

上年紅社和校友隊的交鋒仍然歷歷在目。 


經過前三棒的角力,雖然紅社穩守了第二位,但還是落後校友隊一段不短的距離。校友隊的最後一棒許嘉豪眼見冠軍十拿九穩,便稍為放鬆了腳步,頻頻向後望。澤天沒有放棄任何機會,拚盡全力追趕,一度逼近許嘉豪。許嘉豪見勢色不對在中段發力,終於再次拉開距離,帶領校友隊嬴得了比賽。 

但那次之後許嘉豪對澤天另眼相看,也承認他是個威脅,相信今年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澤天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他接過咪高峰說:「不知道校友隊當年的承諾還有沒有效呢?」 

「當然有效,如果我們輸了,校友隊就會從此退出陸運會。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實力了。」許嘉豪豪邁地說道。 

澤天沒再說什麼。他回到紅社的隊伍,和隊友疊著手,堅決地說:「讓校友隊見識我們的氣魄吧!」 

「紅社!」 

四人高呼一聲互相振作,便開始走向各自的接棒區就位。

「四社校友接力賽:第二線道,藍社;第三線道,紅社;第四線道,校友隊;第五線道,紫社;第六線道,黃社。」 


眾人的焦點落在相鄰線道的校友隊和紅社上。 

起跑區的是校友隊的女將趙佩雯和紅社的Emily。趙佩雯是越野賽的健兒,久經訓練,短跑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中七級的Emily是校內的短跑好手,實力僅次於心鈴。 

第一接棒區是校友隊的梁頌斌和紅社的光仔。梁頌斌畢業後考入了消防隊,一直保持在體能巔峰,更練得一身強勁的爆發力。光仔...我只知道他的運動神經很好,但對於他的短跑能力我就不敢保證了。 

第二接棒區是校友隊的沈文詩和紅社的心鈴。沈文詩是女警中的精英,當年以第一名的成績從警校畢業,體能自然也是精英級。心鈴的短跑實力絕不遜色,如果能發揮十足狀態,應該足以和沈文詩一拚高下。 

壓軸的最後一棒,雙方陣容和上年一樣,是許嘉豪澤天的宿命對決。校友隊的大將許嘉豪是田徑港隊成員,職業級的水平不容置疑。澤天在最後一棒面對最強的對手,重擔全部落在他身上,能否力挽狂瀾就看他了。 


隨著各接棒區工作人員舉起白旗示意準備完畢,比賽隨時開始。 

選手各就位,看台上一片肅靜。整個運動場彷彿壓抑著一股低氣壓,醞釀一觸即發的風暴。 


第二十章 <接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