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希週末有空,就提議由他做飯給阿敏吃。阿敏見反正也無聊著,於是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我都唔明,煮飯咪煮飯囉,係都要上來我屋企。」
阿敏一手拿著食材,一手在找鑰匙開門。
「未上過來啊嘛。」
「你屋企無廚房既?」
「都話我屋企細囉。」
「你又係自己一個人住啊?」
「係啊。阿爸阿媽移咗民,過咗英國。得我一個留系度。」
 


進了阿敏家內,正希連忙把材料安放在廚房,並開始準備晚餐。好奇之下,他打開了一個廚櫃,打算看看阿敏平常愛吃甚麼零食。豈料,他一開了櫃,為數幾十、五顏六色的出前一丁即食麵就有如洪水一樣湧了出來。
 
「喂你搞咩啊?」
阿敏聽見即食麵倒地的巨響,連忙趕來廚房。
「嘩,你咁多公仔麵既?」
正希一邊拾起地下的出前一丁,一邊說道。
「呢啲叫出前一丁,公仔麵係另一個牌子。咁都唔識分,真係。」
「一樣啦。真係多到痴線…」
「有咩問題啊?你有你既尼古丁,我有我既出前一丁。你自己話既:個個人都有自己鍾意既野架啦。」
正希指著即食麵包裝上的卡通人物,打趣說道:


「你以前條仔好鍾意食麵架?定係呢個就係你條仔啊?」
「人地叫『清仔』啊,日清食品幫佢改架個名!呢啲野你識條鐵咩?」
 
整理完這些出前一丁即食麵後,正希著手處理這頓「三餸一湯」的晚餐。在出發到街市之前,正希已經上過來預備蓮藕豬骨湯。他打算清蒸石斑魚,再香煎牛仔骨,然後加一碟金銀蛋菠菜。正當他想要開火的時候,阿敏突然衝了進來。
 
「喂,食得未啊?」
「五分鐘都無喎,小姐。你估我係耶穌啊?真係有『五餅二魚』?」
「餓啊嘛!我唔理啊,我食個麵先。」
「拿,食完麵無胃口食好野啊。」
「我就黎餓死啦,仲講呢啲!」


 
飯沒多久就做好了。阿敏見正希把一碟碟香嘖嘖的菜端上檯,高興得跳了起來。之前,阿敏一直覺得正希是個愛吃快餐的「死肥仔」,這夜卻要對他改觀。對於廚房從來只用來泡麵的阿敏而言,要是有正希這樣的男朋友實在太幸福了。
 
「其實點解你咁鍾意食公仔麵呢?」
「哈哈,因為,我唔識煮其他野。」
「食得多都會厭架嘛。」
「唔會啊。我食得多麻油味,就會轉豬骨濃湯;食得多豬骨,又會轉雞蓉。」
阿敏喝著熱騰騰的蓮藕湯,說道:「即係好似你食煙咁啫。食食下咪由紅色轉綠色,厭咗,又轉第二隻色咁囉。」
 
飯後,他們在附近的街道散步。但由於吃得太飽,他們走了沒多遠就要找個地方坐下休憩。正希點了支煙,阿敏在旁坐著。二人撐著肚子、默然對視,心裡清楚對方在想甚麼 ─ 回味剛才那三餸一湯。
 
又過了幾分鐘,正希手上的煙燒完了,他又點起了另一支,昂首深深地吸了一口。霓虹燈下,阿敏看得清楚正希滿足的表情,卻看不透他對香煙的迷戀。
 
「又食煙。食少支會死?」
「食唔食都會死架啦。」


正希說著又抽了一口,雙目仍然看著天空。
「我真係唔明。煙有咩好食?」
「『飯後一支煙,快活如神仙』啊,小姐。」
「頭先餐飯你食得唔飽咩?」
正希搖頭,心想:我解釋你也不會明白。
「唉,偏偏我身邊既人都咁鍾意食煙。我死鬼老豆係咁,安娜係咁,DD又係咁。」
「我又係咁。」
「嗯。」
 
正希看著阿敏,見她真的有點憂心,呆呆地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
 
「你幾時開始食煙架?」
「唔記得啊。大學啊,好似係。」
「又係人食你又食咁啊?」
「唔係啊,」正希咳嗽了兩聲,續道:「係因為一個人。」


 
在一個年少氣盛的年頭,正希戀上了一個年紀比他大的少婦。因為年紀差距等等,這段感情沒有好下場,他們也從此失去聯絡,但正希卻總是念念不忘。大學時期,他總是在青春少艾中尋找這位少婦的影子,當然也失敗收場。於是,他開始在抽煙中忘我。他在尼古丁的衝擊下才能找到失去的靈魂,才能脫離殘酷的現實,才能與他迷戀的對象在幻想空間相遇。
 
正希不敢把真相告訴阿敏。他不想阿敏感覺他是個瘋子,又或者是個很鬱悶的人。他更沒有心理準備披露他那荊棘滿途的過去。況且,阿敏是他的誰?她又有甚麼資格知道這些事情。對,正希十分喜歡阿敏,但他們認識不久,還沒摸清對方的底蘊。要是此時將心事說出來,也沒有甚麼意義。
 
於是,正希只是淡淡地向阿敏解釋,他抽煙是為了一個他忘不了的前度,而這種思念亦成為了習慣。
 
「喂。」
「嗯?」
「你可以為一個人食煙,你都可以為一個人戒煙。」阿敏直視著正視的面孔,期待著他的回應。「你會唔會為我戒左佢?」
 
阿敏語帶雙關,要正希戒煙,也要他戒掉從前的戀情。
 
正希像平時一樣,昂首看天,接著又低頭看地,就是一句話都不說。面對沉默,阿敏也知道正希已經給了她答案。那當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於是她沒有追問。就讓那句話如煙般在風中消散。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