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開始的愛: 5.落幕
過了兩星期, 中六開學, 回到校園. 此時的嘉嘉對我己經不像中四五時般舊好. 或許因為座位相隔得遠, 或許是我令她太失望, 又或許, 她, 已經死了心.
當年, 因為政府開始推行什麼數碼校園計劃, 圖書館設置了很多台電腦. 加上, 原來上到中六有很多空堂, 到圖書館用電腦的機會多了. 然而, 某一天, 又是嘉嘉的朋友, 這個叫阿兒. 她見我正用電腦, 走過來問我.
兒: 聽聞你鍾意嘉嘉個喎, 係咪架?
我:……
我無回答, 但, 我死穴又來, 就係一俾人提及所愛, 就面紅耳熱.
兒: 咦, 你面紅喎. 我話俾嘉嘉聽先.
果陣心諗, 唉, 世界就係太多呢d人攪風攪雨先至咁亂, 我鍾意邊個關你條Q事咩.
第二天, 我收到嘉嘉的Email, 內容是:
月,
聽阿兒講, 琴日佢問你係咪鍾意我時你面紅喎. 其實我當你係朋友架咋, 你唔好誤會呀. 你個人咁好, 實有大把女仔鍾意啦. (幾年後, 上高登先知呢種情況叫收卡)
嘉嘉
我的回覆是,
嘉嘉,
我明白你意思, 但係, 可唔可以好似以前咁, 我地等埋呢次公開試丫, 俾多次機會我丫. 我地而家咪做住朋友先囉.
月
嘉嘉又回覆,
月,
我地永遠都係好朋友, 而家係, 以後都係.
嘉嘉
然後, 我強忍著, 沒有在同學面前哭出來. 我沒有再回覆她的電郵, 亦不懂得如何去回覆. 只是, 我回到家每次想哭時, 但淚線閉塞. 我當時心中像是有千頓石頭壓著, 想哭, 但哭不出來, 此種感覺令心中的大石更重, 重得我不能承受. 當時, 每天在電腦不停的播著梁詠琪”得不到的愛”.
是夢般感覺 痴醉一生 沒法更改
得不到的愛 最是精彩 也最悲哀
沒法繼續 沒法放手
沒法回頭 沒法再走
心碎以後 仍然想再擁有
無奈復無奈 我雖早知結果
心總放不開 裝不出灑脫
無奈復無奈 這心只因你痴
甘心一再等 裝不出理智
沒法接近你 卻又會愛著你
這感覺痛得要死
明知這刻不可相愛
人仍然期待
每天上學望見嘉嘉, 但是, 形同陌路. 我想和她說話, 她亦完全裝作聽不見. 或許, 我令她太失望. 我明白, 她已經死心不想再等下去.
經常看到些電影情人要分隔兩地的情節, 相隔千里. 以前覺得, 分隔千里之外, 不能相見是十分痛苦. 但現在才了解到, 比起相隔千里, 咫尺天涯才是真正的痛心.
我當時心情真的壞透, 也曾萌生過自殺的念頭, 很懷疑自己的人生價值. 究竟我為什麼要生存在這世界? 或者死了可能會痛快一點, 心情會好過一點. 最後當然沒有付諸實行, 因為還有屋企人等著我去照顧.
而我發現, 原來, 我會考的好成績, 完全是因為嘉嘉. 現在, 中六中七, 沒有嘉嘉, 我的生活十分枯燥, 沒有動力, 像是一輛耗盡氣油的車, 已經不能再向前走了. 我又變回初中時, 什麼都不想理會, 不想去想的毒男, 成績更一落千丈. 當時的中毒情況, 更是把體育課也變為我的訓覺課. 我準備了一大疊沒有日期的家長信, 給阿媽簽名. 然後, 到了體育課就填上日期, 稱病不上體育課, 然後, 獨自躲在一角睡覺.
當時的班主任(名已經忘記)在家長日當著我媽面前跟我說: 你考到全級尾二咁既成績, 到底點解呀? 你以前成績好好, 會考仲要係文科班第三高分. 點解你而家變成咁呀?
我: 我……會努力架啦
阿媽當時表情很失望, 彷彿是覺得, 她和阿爸咬緊牙關撐過生活像是白廢. 她默不作聲, 看上去好像有點心痛. 此刻, 我記起, 我讀書本來就是要為屋企脫貧, 讓父母過好生活. 我不該只為嘉嘉而讀書.
我用鳴門般堅定的眼神看著Miss和阿媽說: 你地放心, 下學期, 我一定可以考得好好俾你睇.
話雖如此,.但始終, 沒了嘉嘉, 要毒自過活, 動力差天共地.
中六, 中七就如此毒了過去.
中七的最後一天, 大家都到處和同學拍照留念, 務求用光圏把中學時光, 把中學的死黨, 把自己的青春歲月通通凝住. 而我, 又在圖書館睡覺. 這時候, 嘉嘉終於走來跟說話.
嘉嘉: 果次個Email, 點解你唔覆呀?
我(懶懶地): 我都唔知覆你乜野好, 叫我點覆??
嘉嘉看上去有點歉疚.
嘉嘉: 我地做番朋友呀, 得唔得呀?
我: 咁……我地以後都係朋友? 無得再變?
我是有點過份, 對嘉嘉有點咄咄逼人.
嘉嘉: 你唔好咁啦, 我地就泥要考試架啦, 我見到你而家無晒朋友, 唔同人講野咁耐, 我想泥鼓勵下你呀.
我: 我明妳意思架啦. 明架啦.
然後, 嘉嘉就好似有d失望咁行開左, 可能佢覺得我小氣, 點解佢想做番朋友我都唔肯. 我見到佢咁, 我就補番個Email俾佢.
嘉嘉,
我明白你係為左我好, 想鼓勵我, 亦都明白妳想我地做唔成情侶都可以做番朋友. 但係, 暫時既我, 真係做唔到. 或者, 我地畢業之後, 若果可以, 我地再試下重新開始丫. 我可以無限期等妳.
月
嘉嘉回覆:
月,
對唔住呀, 你唔好等我啦, 我地已經無可能架啦..
嘉嘉
係呢一刻, 我終於正正式式咁死晒心. 然後我覆
嘉嘉,
Ok, 唔緊要啦. 總之, 以後如果有咩要幫手, 我一定會幫你. 唔好忘記我呀. 祝妳以後幸福, 快樂.
月
這個email後, 我們沒再找對方. 之後日子, 就係正正式式挑戰最難的A-Level. 而家想起 A-level仍然一額汗.
懷著沉重的心情, 每天繼續溫習作最後衝刺, 好不容易捱過這最艱難時間, A-level終於完結了,
離成績公佈, 仍然有三個月. 因為無所事事, 我有時會自己一個人, 坐車去元朗, 行下以往經常送嘉嘉回家的小路. 望著一對同校的師弟師妹, 像我們當日一樣, 同行回家, 談得興高采烈. 心想, 不知這個師弟會否像我這個沒用的師兄一樣不敢去愛呢?
行至嘉嘉屋企旁邊的那個公園, 我同樣坐在長椅之上. 看著日落的陽光, 照在公園的樹木, 小孩在公園吹著肥皂泡, 雖然當時正值炎夏, 但現在, 只有我一個人在公園, 坐在長椅上, 感覺卻很是滄涼.
我在回憶著我和嘉嘉以往的青怱歲月, 我們以往如何無所不談, 如何互相贈送小禮物, 嘉嘉的笑容, 嘉嘉的每一個表情, 嘉嘉的髮香, 通通都在腦海一一浮現.
看見夕陽之下, 小孩子吹出的肥皂泡, 閃閃發光, 自由自在地飛舞. 或許我們的過去, 就像這些肥皂泡一樣, 雖然閃閃發光, 漂亮無暇, 但是卻不能夠將它留著, 握在手裏.
只是短短四年, 現在的我, 已經不再有當年的孩子氣, 已經不能再返回從前和嘉嘉傻氣的時代, 我們始終經不起現實和時間的考驗. 漸漸地…漸漸地… 太陽開始下山了, 街燈隨之亮起. 當時, 我在傻傻的想, 若果真的有緣份, 或許, 我會在街上碰上嘉嘉.
我嘗試在元朗街上漫無目的地行. 這個天真的幻想己經是我當時唯一可以用來作我倆緣份未盡的證明. 雖然是絕望, 但我總希望在這絕望的面前能作一點點無謂的反抗.
行至晚上大約十時多, 在開心廣場的門口的巴士站, 突然有人在背後撘我膊頭. 當時我滿心歡喜, 命運終於不再作弄. 這一次, 無論如何, 我一定要表白, 說出我的想法, 說出我有多愛妳, 嘉嘉. 然後, 一轉身.
我(失望地): 肥文? (佢係我中六, 中七班其中一個男同學)
文: 喂, 阿月, 好耐無見啦喎, 咁夜既
我: 你都係啦, 攪乜咁夜呀你? (唔通同你講我周圍行撞嘉嘉咩? 俾你當變態佬都似)
文: 我岩岩番完教會咋麻, 泥緊我地教會攪chok墨魚團喎, 如果你有時間都可以泥join喎, 唔使錢架.
真係天意弄人, 我要見既係嘉嘉呀, 點解係肥文出現架!!! 宗教既野, 唔知點解往往在你最絕望, 軟弱的時間先至會來招手, 好邪!!
我: 是但啦, 幾時呀?
文: 你俾你電話我, 我再話你知丫.
我: 好呀, xxxxxxxx
就係咁, 我就上左巴士返屋企.
過幾日, 同肥文出海chok墨魚, 教會既野, 一見有新人就成班走埋泥歡迎. 不過, 無所謂啦, 反正都係想出海散下心. 俾一班人煩完一輪之後, 肥文走過來.
文: 你泥緊有乜做呀?
我: 無呀, 可能搵份工做下啦, 幫補下屋企, 賺d洗費丫麻.
文: 搵工呀……咁你識唔識電腦架? 我做緊份工, 做電腦promoter, 幾好賺架, 我都做緊,有冇興趣?
我: 好呀, 點玩法呀?
文: 好易架咋, 你企個人係度, 有人問你野就答, 賣到一部機有$100佣, 賣唔出都有$60一個鐘底薪, 唔識賣, 去淆老底都好夠呀. 如果係既, 我聽日同我老闆單聲, 然後安排interview啦.
我: 好啦, 咁靠你啦.
就係咁, 呢幾個月我都一直賣電腦, 賺左幾萬蚊. 真係好多謝肥文好介紹. 從果陣開始, 到而家我同肥文一直都係好好既朋友.
話咁快, 到左A-level放榜日, 我接過成績單, 見到成績唔係預期中理想. 始終呢兩年因為同嘉嘉既事, 所以無心機讀書. 之不過都好好彩, 成績都僅僅可以升到大學.
然後, 在校務處門外, 我碰上嘉嘉, 冷冷的問: 你考成點呀?
嘉嘉: 唉, 考得好差呀.
我: 唔好咁啦, 我都唔好得去邊啦.
嘉嘉拿了我的成績表看看後.
嘉嘉: 你而家既成績加埋你會考成績都實升到大學啦. 唉, 我都係要repeat 多啦.
然後, 一班女仔走泥安慰嘉嘉, 嘉嘉亦隨之而去. 眼望住嘉嘉的背影, 越行越遠…越變越小…彷彿感覺到, 她在我生命中即將消失, 而今次, 將會是切切底底地失去. 此刻, 我知我可以入大學, 我己經有能力去捉緊嘉嘉, 把幸福的未來給予嘉嘉. 只不過, 現在的她, 己經不再是當天期盼著我與她手拖手一同跨過小水灘的她了. 現在的她像個陌路人, 有著她自己的路. 我倆從始變成了兩條永不交接的平行線了.
嘉嘉的這份愛是我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片段, 沒有她, 我不會了解何謂真正的愛, 這份愛以一份純真開始, 以一個遺憾作結. 但因為這份愛, 我的人生變得圓滿. 畢竟人生就是一個嘗盡甜酸苦辣的過程. 我很感謝嘉嘉, 她給我第一次嘗著最甜的, 也給我第一次嘗著最苦的. 她陪著我渡過我的青葱歲月, 在我黑白的中學生涯, 填滿了繽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