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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卓仔,我諗我同大家差唔多大。」卓狗邊說,邊走到眾人的中心。這是一個奇怪但又快又容易接納的開場白。
  阿謙、浩仔相互對望了一下,又向不遠處的我望了一望。他們的眼神…..到底是充滿希望?抑或滿臉疑惑?我看不清楚,但卓狗跟我說的那番話,我倒沒忘記。
  「我諗大家唔識我,唔緊要。不過如果冇錯,你地都收過通知,係咪?叫大家蒞呢到?」
  「哦,所以係你叫我地蒞架?」阿謙似懂非懂地問,其他人也自然議論紛紛,只有我、卓君、玲姐和阿朗默不作聲。
  「可以叫係,又可以叫唔係啦……不過我同大家都有同一個目的,呢點相信大家都好清楚。」卓狗在我們面前,顯露他那種常見的領導姿態,令在場無人作聲,大家都想探聽他的下一句。
  「我剩係想去返正常世界咋!」一把女聲衝口而出,這種驚恐又容易引人保護的聲線,在場的只有晴晴能說出口。
  「冇錯,你講得簡而中Point。你好似係叫阿晴呀可?」卓狗回過頭來,看了瑟縮一角的晴晴一眼。
  晴晴點了點頭,卓狗吸了一口氣,自信地說:「我就有方法令大家一齊返去!大家話好唔好?」
  在場的大聲說「好」的不算多,但那些沉默的人,眼睛都像發了光一般向他朝去,好像看到了一條光明大路,他是眾人的摩西。
  「你有咩計?快啲講啦。」HUGO忍不住卓狗那種「自High式」演講,想要直接了當。




  「方法就係同我一齊走!」卓狗說這句,竟然也湊效,有幾個人站了起來和議。
  「不過,唔係所有人。而係只有經得起考驗嘅人,先可以跟大隊走。」卓狗鬼祟地陰笑了一下,又說:「大家都知,我地玩緊嘅係一個生存遊戲,係一個有叛徒,阻住我地嬴嘅一場生死遊戲。基本上,唔係佢地死,就係我地死,點都會有一邊出返去。就算呢到係咪齊人都好啦,在座肯定會有人係叛徒。所以我地一定唔會全部一齊出去。」
  「咁大家又唔使咁驚。」卓狗又笑了一笑,看住眾人詫異的眼神說:「好簡單架咋,保證唔會殺錯人。我地玩一個遊戲,就可以知道邊個係叛徒,咁我地就可以光明正大咁,係大家面前,手刃佢:如果得一個,就簡單啦,我地夾手夾腳搞掂佢;如果有兩個,或者以上,咁我地就快快手係到開戰,我諗我地咁多人點都夠打;如果佢地肯自己投降,畀我地安安全全返出去,咁重易,我地重會好多謝你,出返去個陣會記得年年拜你。」
  接下的十數秒,全層頂樓鴉雀無聲,有些人大概是想了一想,然後又四周望向其他人,顯然是在考慮自身安全,又或是在猜想誰人是叛徒吧?
  卓狗見沒人和應,就笑說:「啊,即係冇人反對啦?」他頓了一頓,瞧我這邊使了使眼色,又說:「大家真係唔使咁驚,冇事嘅。犧牲佢地蒞換我地安全,唔值得咩?」
  他,是在要我附和嗎?我回他一個詫異的表情,臉上都快要寫上「你要我講咩?」五個大字。
  等等吧,總會有人按捺不住。果然,卓狗身後的玲姐站了起來,走近卓狗,說了些稍稍話。離我太遠了,根本不會聽到,我也不會讀唇什麼的……
  「你地講咩唔係咁呀?」阿凱忽然對卓狗他們說。
  嗯,他也比我近不了多少。
  卓狗回頭望了一望,笑住說:「冇,冇,可能我講得唔好唧。」




  玲姐搖了搖頭,說:「唔係喎,你之前應承過我啲咩架。」顯然他倆有協議過些什麼。
  「既然我都聽到啦,你地都唔怕講,咪拎出蒞畀大家傾囉。」阿凱說。
  卓狗就像一個要盡快在爭吵之前,平息女朋友怒氣的男人,他對玲姐說:「我到最後都係同你一個目標架,信我啦,一定要搞咗呢樣嘢先。」
  但他之前應該不認識玲姐,他們從何時開始就這般熟絡?不過看來他不太懂玲姐的脾性。
  「唔得喎,你話要確保我地全部人都可以走返出去,全部都唔畀死架嘛。」玲姐堅決地說。
  「咁而家有二五仔嘛,我地點樣全部人都返出去啊!」卓狗忍不住說。
  「喂,你咁多嘢講,話唔定你就係呢!」浩仔突然插口說,看他笑笑口、滿臉幸福的樣子和胖胖的身軀,活像個不倒翁。就知道這句只是他開的玩笑,以前的他就經常如此,與卓狗阿謙他們鬥嘴。
  豈知這句笑話,掀起了其他人的猜疑,忽然間,頂樓滿是質疑和「討論」:到底卓狗此番舉動有什麼用意,又會不會是叛徒之類。
  只有我,和在旁的芷君默不作聲。
  「芷君?你冇嘢嗎?」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芷君冷冷地看了看我,冷冷地笑了一笑,搖了搖頭。說真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她那蒼白的面孔和冷淡的笑容,活像一個幽靈。但我深信,也許這才是她:一個慢熱的人。
  「我唔係,如果我係就唔會咁認真幫你地班HIHI諗方法啦!而家唔係唔夠你地打呀。」卓狗生氣了,他的臉通紅,這句話不假。
  「一係……畀啲時間大家討論下?還掂而家暫時安全,畀大家傾下下一步點算先?」我也不想他們吵嚷得面紅耳赤,這樣對誰都沒有利。
  「又得唧!傾囉,傾囉。香港人最鍾意傾架啦!」卓狗晦氣地走到一旁,去飲他們搜羅回來的樽裝水。
  「咪咁啦,佢地驚架嘛。」我走過去卓狗身旁,假裝要喝水。
  「咁係呀嘛,咪就係因為成日傾傾傾都冇結果。我而家提出個最好嘅方法出蒞,又係到問東問西,都唔知咩人蒞!管家,你話係咪!」八點的時候,卓狗還在大埔,他也累了吧?
  「唔緊要啦,可能佢地傾完。最後都係用你嘅方案呢?都要畀啲時間人消化下。」我喝了口水,回應道。
  卓狗不作回應,好像不想聽我的話。隔了一會,他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寫「我之前個建議,你諗成點?」
  「阿晨,你過蒞呀。」還來不及回應,玲姐跟我打了個招呼,我便走了過去,坐下聽聽他們幾個討論什麼。
  「阿晨,你會唔會有咩計,可以幫到我地?我唔想我地任何一個死。」玲姐又假設給我想像空間,其實已經有預設主題……這種時候,還能夠做到全都免死嗎?
  「唔係冇嘅,但係都要有個叛徒。」我苦惱了一會,說了這番驚訝的話。晴晴他們自然目瞪口呆。我續說:「咁樣我地先可以一齊研究叛徒個規則,睇下會唔會有灰色地帶,等我地出到去,佢都唔使死。」
  「真係得?可以一試喎。」HUGO在旁興奮地說。
  「你咁興奮做咩?你係叛徒咩?」玲姐瞬間把他的火熄滅。
  「唔係就唔興奮得咩?原本會死人喎,人命呀。」HUGO回應說。
  我插口說:「我諗有個更好嘅。」




  阿朗在旁聽了聽,就跟我說:「阿晨,我信你。你諗到咩就做啦,你多啲計。」
  看到這邊的好幾個都點了點頭,我深呼吸又搖了搖頭,話真的不應該說多;然後又死死氣地站了起來,說:「我知道大家而家一定係到諗,到底支持玲姐嘅講法,定係卓仔嘅講法。我諗,佢地兩邊都冇錯,都係為左大家好。事實就係,我地當中有可能已經出現咗叛徒,不過佢可能比大家重辛苦,始終大家只係普通人。」
  我又喝了口水,續說:「可能大家會覺得我傻,但係我真係覺得而家最重要,唔係搵叛徒出蒞,而係搵到返去現實世界嘅方法,又或者係出口。人越齊,就越易搵到出口。假設我地個範圍剩係得香港咁細,但我地得12個人,已經要用好多時間。所以我嘅建議係……」
  「你咁講係咩意思呀,即係有叛徒跟埋蒞都冇問題?」卓狗插口說。「咁我地搵到個出口之後咪害死哂我地囉?」阿謙和浩仔馬上和應。
  「我嘅假設係,叛徒係小數派,甚至可能得一個,敵寡我眾,我地理論上係佔優,而且我明白叛徒你而家個處境又危險又難做,希望你唔好咁快諗害人住,我……我地一定會搵到方法,確保大家最後都會出到去。」
  「喂,你咁多嘢講,係咪叛徒呀!」又是浩仔……他說話總帶點欠揍的感覺,但我只能狠狠地瞪他一眼。
  卓狗說:「講就叻,如果你就係個二五仔,係途中一個個刪除我地,咁我地點?」這句就真的刺中某些人的心理,突然間討論聲又四起,比之前那次更吵鬧,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因為我,分歧看起來比之前更甚……
  我深呼吸了一下,大聲說:「係呀,我係呀!」在這句話衝口而出後,我終於明白「未來的阿儀」跟我所說的話。看來會發生的事情,終究發生。
  「咩話?」「吓?」「阿晨,你講咩?」這幾句都不過那些冷靜派驚訝的反應,當然不少人看起來都不太相信。但HUGO、卓狗就已走上前來,該是要將我就地正法:「原來就係你!」
  他們沒有證據說誰是,也沒有證據說誰不是,我無話可說。原來百辭不辯帶來是如此般寂寞,在這刻我總算體會二千多年前那個人的感受。
  我閉上了眼,準備要聽聽有沒有叛徒不想看我就地正法,而挺身而出。當然也應該沒有,他應該興奮地看這場熱鬧……
  「阿晨唔係叛徒!你地停手!」阿花忽然說,這句話後時間就像停頓般,沒有人說話,而我也緩緩睜開眼。
  「我之前感應過佢,佢唔係叛徒!」阿花續說。他們馬上鬆開抓住我的手,眾人也靜了下來。
  我再三深呼吸,說:「咁大家冇嘢講啦嗎?我知有人可能會即刻諗,不如叫阿花感應我地全部人,不過我依然覺得咁樣做,係而家呢個時候,係多餘。既然大家而家信我,呀唔係,係知道我唔係。咁就用我嘅方案,一齊去搵出口,一齊去解決問題先,好嗎?」
  那句話之後,也再沒有遇上太大的阻撓。卓狗、浩仔他們也勉強答應加入我們,我就索性讓他們兩個一組,他倆相互熟絡,只要一方相信我,還是會勸說另一方的。




  我們確定了方案,了解過各人的特性和優缺點,就分成六個小隊。其中一隊跑得比較快的是遊走隊,負責看看哪一邊需要支援;其餘小隊就向不同方向搜索,最終要在指定時間內去到我們所定的集合地點,否則也要用任何方法知會其他人,以確保能夠準時商議下一步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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