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三年,一月,六號 

今日有三件好事,我愈嚟愈感覺到,我前世一定係一個泰國人。因為嚟到泰國呢一年幾,所有事都係咁順利,我甚至燒都冇發過一次,你話係唔係神奇? 

第一件好事係,經過守業幾兄弟嘅努力,公司終於買到旁邊嘅一塊地擴建,成塊地都唔細,守業話,到時擴建好之後就會由我去負責呢個地方,好多謝佢呢一年嘅支持,希望我呢一年幾所學到嘅嘢可以用得返喺呢個Project上面。 

第二件事就係我終於擁有一間自己喺泰國嘅屋,唔使再同守業一齊住。雖然呢間屋只係租,但成千呎一個月都係交一萬泰銖嘅租,真係好開心。 

我終於有自己嘅小天地。 





最後一件事,亦都係最開心嘅一件事。 

前幾日同守業去搵地主傾生意,點知就識到對面公司一個女仔,佢叫Sandy,大我四年,係泰國人。守業叫我負責同佢聯絡,一來可以俾我學下點樣做生意,二來我都係時間要同泰國嘅當地人溝通多啲,咁樣點都對我喺呢度發展有好處。 

前晚約咗Sandy去沙灘果邊食飯,好在佢去過外國讀書識英文,加上我宜家又學識小小泰文,溝通完全冇問題。成晚嘅氣氛好好,走之前大家仲約好下次幾時食飯,不過諗返起,我地好似成晚都冇乜講公事,哈哈。 

見到Sandy,我諗返起初初識詠莉果時,其實都有過咁嘅感覺。我好耐冇見詠莉,唔知佢宜家點? 

我離開咗已經一年幾,我諗大家都已經有大家嘅生活,謝宣諾呢個過客,都應該喺泰國重新搵佢嘅人生,佢嘅世界。 





早兩晚睇電視,唔覺意睇到一個講美國果次大災難嘅研究報告,睇嘅時間好掛住你,好掛住我地以前成日一齊去旺角行信和嘅日子,唔知幾時我先會再去返果啲地方? 

你好嘛?好兄弟?」 

謝宣諾看到這段往事,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立即拿起電話,致電建倫。 

「喂,建倫呀?我想問,阿斌葬咗喺邊度?」建倫:「諾仔呀,喂我開緊工喎,聽晚再傾好嘛?」 

謝宣諾:「好呀,唔好意思呀建倫,你開工小心啲啦咁。」 





建倫:「未開車,但係宜家行緊去之嘛。走埋呢轉就收工,返去早小小訓聽日帶個女返學呀要,哈哈。」 

謝宣諾:「你生活好似幾開心。」 

建倫:「係呀,夠住夠食,有閒錢又可以俾啲小朋友學下跳舞彈琴咁,係就係唔可以大富大貴,但生活好開心呀。講真丫,人太多錢就好易冇動力,好似以前我幫屋企睇舖,環境都幾好,咪成日睇住屋企人為錢嘈交,你話幾無謂呢?」 

謝宣諾:「咁又係,做人邊有滿足,擁有愈多就再想拎得愈多。」 

建倫:「係呀,諾仔我真係開車喇,聽晚見啦。」 

「好,拜拜。」 

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好,謝宣諾這一晚在酒店舒舒服服的準備入睡。他躺在大床上,看著天花,心裡想著的都是將來的事情。這次回來後所有事都發展得很順利,那感覺令謝宣諾覺得自己太幸福。 

他開始計劃,將來在香港應該怎麼開始事業,還有應該怎樣安排兩老的起居?很快,倦極的他便慢慢入睡。 





那一晚,他發了一個怪夢,夢裡面他發現自己去了詠莉和Fabio的婚禮,在那偌大的白色禮堂中間,坐著一班謝宣諾非常熟悉的嘉賓,當中有秋凝和祖立等舊朋友。夢境中,謝宣諾看到他們很開心的為詠莉和Fabio歡呼,而自己的兒子謝家寶和祖立女兒端麗更充當花童被詠莉挽著手走到神父面前準備許誓,謝宣諾在夢裡感到不是味兒,但此時他突然看到阿斌和自己的叔叔謝景森也竟然在賓客之列。

謝宣諾在夢中也好像記得阿斌和叔叔的事,直覺上認為他們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環境之中,所以一直看著他們。突然,他看見阿斌站起來,拿著兩杯香檳走到謝宣諾面前,然後為謝宣諾送上一杯。 

「好耐冇見。」阿斌舉起手中的香檳作乾杯狀,謝宣諾則驚訝的看著他,禁不住向他問了一句:「阿斌,乜你唔係已經……?」 

阿斌笑一笑,先喝下那一口香檳,然後笑笑回應他:「係呀,係呀,好多嘢都唔同咗。不過,今次你返香港係想做乜?」 

「想做乜?」謝宣諾被阿斌突如其來的問題嗆住了,阿斌聽到他的問題後,仍是那副微笑的模樣,繼續說:「你放低咗嘅責任,咁多年嚟都係由簡仁、詠莉同你叔叔去幫你分擔,你真係以為咁快就完成哂你返香港要做嘅事?」 

謝宣諾看著阿斌,驚慌得不敢說話,一個在他腦海中已經死去多年的舊朋友突然出現在夢境之中,還說出這一句不慍不火的話來。那感覺是,他本來就是一直在謝宣諾附近盯著他。 

那感覺很恐怖。 





「阿斌,我冇咁嘅意思…」謝宣諾說 

「咁你自己話係乜嘢意思?咁多年你所寫嘅日記薄,最後都會問我過得好唔好,但當本日記薄合埋之後,你有冇諗過去搵我,上一炷香又或者係送一紮花俾我? 

當年係你叫我一定要上去,係你令到我最後咁樣,唔通我呢個朋友唔值得你去搵下我?」謝宣諾的眼內,阿斌的面容突然變得很猙獰,嗓子也變得愈開愈大。阿斌沒有等謝宣諾回答,還一直在向他咆哮著那個問題:「我死咗咁多年,你都唔搵我,我葬咗去邊你問都冇問,只係識得日日喺本薄度問我過得好唔好,乜你覺得咁樣做就已經代表你好內疚,你好傷心?」謝宣諾開始覺得頭很痛,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包括阿斌。但他的耳朵內仍一直聽到阿斌不斷的責問,有如一刀一刀的刺進內心: 

「詠莉俾你放低咗十幾年,原來你連佢保存咗十幾年嘅化妝品都唔知係乜,你咁樣叫多謝佢?」 

「謝宣諾,你到宜家都係為自己,你返香港唔係想贖罪,只係事隔咁耐你終於敢返香港,所以一同老婆有問題就拋低個仔喺泰國而自己一個返香港,個情況就好似當年你一句說話都冇留低就去咗泰國一樣,你話係唔係呀?」 

「你話係唔係呀?」 

「你話係唔係呀?」 

「係唔係呀?」 





「呀…!」一聲大叫,謝宣諾被夢境嚇醒,一度陽光照到他的面上,他定下神來,慢慢看著自己身在何處。 

汗如豆大的他在在床上,終於知道那只是夢境。不過整個夢境實在太真實,謝宣諾兩眼光光的看著自己的腿,不斷重複想著阿斌質問自己的所有說話。 

「點解我會發呢個夢?」謝宣諾喃喃的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