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仔……」簡仁傻了眼看著謝宣諾。 

謝宣諾很用力的往那個黑影去看,就算那把聲音跟阿斌很像,他也是百份百肯定了是個事實後,才夠膽釋放自己那份激動的心情。 

「我香港嚟。」謝宣諾向黑暗中的那人叫過去。 

「Daddy,佢地拉住我問我叫咩名。」那小孩向那男子說,那男子擺了擺左手,示意小孩先別說,然後又向謝宣諾叫過去 

「香港嚟美國咁遠,搵人呀?」 





那人多說一句,聽在耳裡的謝宣諾對這聲音又再多了一分肯定,他的手開始抖,然後是整個人都在瘋狂的抖震。 

兄弟,原來你真的還尚在人間。 

「搵一個好兄弟、好朋友。」謝宣諾又叫回去 

「哈,咁搵到未?」那人笑了笑,開始慢慢向謝宣諾和簡仁走過去。 

突然謝宣諾聽到自己的身後有些異樣,回頭一看,已經看到簡仁開始哭。 
正式來說,是開始瘋狂的哭。 





「估唔到你都咁掛住佢。」謝宣諾拍了簡仁的額頭作安慰,然後擦擦自己眼角,便回身展步,向那個人走過去,要把他看得真真切切。 

在謝宣諾的視線,在球場射燈的影響下,現在那個人還在那個陰暗的空間之中。他看著他們之間的那個中間線,在慢慢數算著,只要那個人越過那一度光間交錯的中間點,自己就可以完全看得清楚他的容貌。 

兩個人你一步我一步,慢慢的向大家走過去。謝宣諾多走一步便多一分的緊張,抖震的情形仍然一直維持著,直到最後只剩三步…兩步…一步… 

那人走出黑暗,一副容貌終於出現在謝宣諾面前。儘管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面,但一張臉孔除了有一點瘦削之外,完全沒有改變。 

他是阿斌,謝宣諾的好兄弟,麥亦斌。





「好耐冇見,謝宣諾、簡仁。」阿斌拖著那小孩,微微笑的跟二人打個招呼。 

「阿斌……好耐冇見…」謝宣諾先是很開心的跟阿斌問好,然後他很快發現,在阿斌的右邊面頰,有一條很長很長的疤痕,足足五吋的疤痕。 

謝宣諾的心頭一震,但不敢表現出來。這時簡仁已經按捺不住,上前便跟阿斌來了一個很大的擁抱。 

「你個衰仔,點解一直唔搵返我地?」簡仁激動的說,雙手把這個朋友抱得好緊好緊。那小孩在旁邊看著,一直覺得好奇怪,不過他沒有作聲,拿回簡仁那個皮球又跑去射牆。 

阿斌把簡仁抱完,便走到謝宣諾面前,張開兩手說「你宜家變到咁大隻,我兩隻手未必夠長喎哈哈哈。」 

「對唔住。」謝宣諾跟阿斌的這一個擁抱,彷如隔世。 

「過咗去喇,唔好再講對唔住。好喇,咁遠嚟到,上我屋企先講。」阿斌的情緒比謝宣諾冷靜,但也看得出非常開心。 





「冬餘,返屋企喇。」阿斌向小孩大叫。 

「Yes, Dad.」 

謝宣諾和簡仁跟著阿斌到了他的居所,剛進門,便有一個中國女人很緊張的跑出來。 

「點呀?係乜嘢人嚇親冬餘?」那女子問

「冇嘢呀太太,成件事好複雜,慢慢再同妳講,呢兩個係我朋友。」阿斌指指謝宣諾他們說。那女人看了看,上下打量了兩人。 

「入嚟啦。」謝宣諾跟著阿斌的身後走入屋子,第一個畫面看到的,是阿斌母親的一張黑白照。謝宣諾和簡仁雙手合什,表示一下敬意。 

「阿媽走咗幾個月,屋企裝修完冇幾耐,唯獨是佢間房我冇郁到任何事物。」阿斌走到沙發,有點疲憊的坐了下來。這時他做了一個動作,讓謝宣諾他覺得非常震驚。 

他把左手的義肢拆了下來,然後交到冬餘的手上。冬餘接過那義肢後,便嫻熟的走到一旁清潔起來。 





「斌……」謝宣諾傻了眼,完全說不出話來。 

「記得抹乾淨呀,唔係冇人工呀。」阿斌笑著向冬餘說 

「知道Dad。」冬餘有點憂鬱,說話也不多,跟阿斌的性格有點相似。 

簡仁和謝宣諾沒有因為阿斌的輕鬆心情而將這件事當作平常事,特別是謝宣諾,阿斌面上的疤痕加上那義肢,已經讓他暗暗的猜到是什麼一回事。 

「太太,不如妳同冬餘訓先,我同佢地傾一陣就訓。」阿斌向太太溫柔的囑咐,剛拿來兩杯開水的太太也禮貌的點點頭,然後放下兩杯開水便回到房間內。 

「水啱唔啱飲?我有啤酒喎。」阿斌做了個鬼臉,想逗趣一下兩人。 

「啤酒,我都想飲啤酒。」簡仁說





「我去拎,喺廚房係咪?」謝宣諾主動搶身去拿,一溜煙的走進廚房,拿出幾罐啤酒出來。 

這時候,冬餘拿著阿斌的義肢走過來,細心的為他裝上,最後用手袖擦擦他,然後向阿斌點點頭。 

「唔該哂冬餘。」阿斌滿意的笑 
「我訓覺喇爸爸。」 

冬餘說完便轉身回到房間,可能是性格內向,又可能是剛才在球場的事影響,他從頭到尾也沒有看過謝宣諾和簡仁一眼。 

「嚟,飲啦。」阿斌舉起啤酒說。 

「飲。」謝宣諾和簡仁苦笑一下,舉起啤酒。阿斌知道他們的心思,呷了一口啤酒後,淡淡的說道 

「唔使見到我咁就覺得唔開心,十幾年,我慣咗。」 





謝宣諾和簡仁聽著,無言以對。阿斌再喝下一口啤酒,若無其事的繼續說 

「你地點?每個都幾好嘛?」 

「好,幾好。」簡仁不曉得如何去應付,只是一直的喝著。 

「我去咗泰國十幾年,最近先返香港。」謝宣諾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重遇那一刻的興奮心情漸漸冷卻,慢慢褪變成一種相對無言。 

三個人又各自喝下兩口,簡仁邊喝邊看下周圍的環境,看見阿斌的這間房子很整潔,而且到處也是一家四口的家庭照。 

「你地點呀?結婚未?」阿斌又繼續的打開話題,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些晃子不會撐得了多久。就在簡仁仍在觀察阿斌家裡的擺設時,謝宣諾終於都切入那正題。 

「斌,點解你一直都唔肯返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