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我卻沒膽子上去,心肝坪坪地跳。「公事炸嘛,做咩啫?佢又唔係你邊個。」我喃喃自語。走出車,一陣風把我吹得人虚弱起來,頭、身有點忽冷忽熱。

叮噹。

沒人應門。

叮噹叮噹。

我忽然很頭暈,一個天旋地轉便暈倒了……





「飲酒飲到發燒,仲要上黎,想點啫……」我在一張床上,迷迷糊糊聽到耳邊有人說。我渾身疲倦無力,有點冷又有點熱,拉住被子,很急速地喘息著,心跳很亂很痛,眼皮在重得下墮。額上忽然有些涼意,卻覺得渾身也很冷。

「凍……凍啊……」我抖著身子,想找被邊把自己捲成一團,卻捉到一隻很熱的手。「凍……」我不安地拉住它縮起來。額上又換了一點涼意,忽然我感到有人從後擁緊我睡,給我溫度。「知唔知我好想趕走你呀黑人憎……」我隱約聽到,但卻有一對手在我腰間緊握著我的手,令我沒再發抖。此時此刻,我覺得我擁有了世界。我還是睡著了,縱使還是又熱又冷亦盗汗……

我醒來了,看到睡在我身上的靖琳,還有很多乾濕毛巾、面盤和水還有冰等,看來我讓她勞累了一夜。她醒來,用手背摸我額:「退左燒,無再發喇。」她立刻下床:「我琴晚煲左粥,我去整番熱先。你今日食左d退燒藥先……」望見她的身影,我很想從後擁著她,我想她笑,不想她累。

我走到廚房偷看她,仿佛自己是個無賴。「做咩呀?」她仿佛已知我存在,邊弄煤氣邊問。「唔該哂。」我說。「我費時你死喺我屋企門口,同埋冇人幫我打大鑩炸。」她苦笑說,我卻有點酸溜溜。

「趁熱啦!」她把粥放上桌上給我,又拿來水和藥,「過幾日冇事,就去搵番雯宣啦,佢心情唔好啫。你唔好再飲甘多。」她淡然地說,之後又回到廚房裡。我不斷翻着粥,七年來,雯宣從未給我親手弄粥。我知她嬌生慣養,我自己也是那麼竉她。我邊呷着粥,淚卻自行流下。





「你做咩喊呀?」她走出來,被我嚇壞了。「d煙……搞到我標眼水炸……」我哭笑不得。「定係雯宣呀?」她淡然地說。如果是妳呢?「唔好講佢甘冇癮啦!」我笑了笑,繼續吃。「你食完就走啦。」她迴避著我,很冷淡地說。我心中又酸著。

「黎緊既交易應該有粉有軍火,地點係泰國、越南、菲律賓同海南島。」我打破沉默。

「好,我會查下呢幾個地方既政商黑同佢地有咩關係。」她按著手機,好似在傳著訊息,忽然又在傻笑。我想偷看是什麼人,卻看不到。「你…應間有咩做?」我問。她猶疑了一會:「唔關你事~」目光停在她臉上,我閃過一絲失落。她仿佛看到我失望的表情,暗地含著笑,我卻暗自很不爽。

「你都未好番。」她說。

「甘……你陪我好冇呀?」我輕拉她衣角。





「你都幾無賴架喎?」她輕佻著。

「第一日識我咩?」我更輕佻,再問:「你想去邊?」

「你好似有好多樂器都識玩……你屋企係米睇到日落架?」她邊想邊問。

「黎我屋企。」我向她單眼。

「能不能繼續對我哭對我笑對我好,繼續讓我為你想為你瘋陪你老……」我彈著鋼琴唱著,她坐在我身旁,很享受地傾聽著。忽然她在間奏加入高音與我二重奏,且一拍即合,感覺甚舒服。我望向這面從未見過的她,亦不知原來她也曉鋼琴,對她徹底心動起來。歌完了,我很隨心地開始了<遲來的春天>,她仿佛有點錯愕地凝望我,輕聲自言:「點解既……」

「點解妳甘老餅牙?中意聽舊歌……」我邊彈邊說,「你自己唔係一樣咩?中意聽張學友。」她溫柔地謾罵。她真的很留意我,我雖沒說過,但我很喜歡用學友歌曲的歌詞做status,現在是「遙遠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說話」。「甘又點呀?我連佢本人都識啦!」我在輕佻地吹牛。「人地唔識你呀嘛可?」她挖苦我,我吐着舌頭,她被我氣笑……

「今晚食咩呀?」我在打桌球,她擦着桿頭。「食粥~」她奸笑,我立刻「撻Q」:「出口術?!」「喂唔好打住!」她放下球桿,走出露台。我立刻趕上去。

跑馬地的夕陽,我到底有多久沒欣賞?





「原來有人中意睇日落~」我自大地說。

她看着日落,高興又滿足的那個笑容,仿佛比日落更美。除了她,此時此刻我心裡沒有別人。微風把她的劉海吹亂了,我為她撥正,她有點受寵若驚地望向我,我立刻收了手扮作沒事。她刻意與我保持距離地觀賞日落,我亦只好手插褲袋。「你搵番郭雯宣啦~」她忽然對著我勉強地微笑。

「心底話呀?」我苦笑問,與她對望。她沒有回應。

「睇埋日落先講啦……」我只想找個藉口留在她身邊,找個藉口想清楚我選擇誰。

我很早休息。但我想,明早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是宋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