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之後，我遇見死神小姐】救贖七個自殺者的故事: Case 3 破碎家庭的父親—(16)
我轉入小巷，但小巷空無一人，只剩下垃圾同竹籃，唔見小妹妹嘅身影。我沿住小巷繼續追上去，轉個幾個彎位，見到小妹妹行出大街，我跟住佢走出大街。
出到人來人往嘅大街，人群阻擋住我尋找小妹妹嘅視線。我左穿右插，過咗幾條街口，擺脫人群後，終於清晰地見到小妹妹嘅身影。
我原本諗住追上去拉停佢，但小妹妹嘅速度不但無慢落嚟，反而愈來愈快。
「小妹妹！」
我大聲叫道，但佢好似聽唔到咁，我再三叫道，佢依然無擰轉頭。
我雙腿狂奔，用盡全力跑，但追極都追唔到上去，只能喺佢身後食塵。過咗幾條街口，我開始感到喘氣，速度漸漸慢落嚟，同佢嘅距離慢慢變遠。
仆街！我係人，佢係鬼，我點都唔夠佢跑！
又唔知過咗幾多個街口，小妹妹終於減慢落嚟，佢飄到一棟樓前停低。
我見小妹妹停落嚟，馬上追上去叫佢，誰不知佢穿過樓宇大門入咗去。好彩呢個時候有個師奶打開咗大門，我趁機從門罅攝入去，進入樓宇大堂。只見小妹妹穿過後樓梯門，我推開後樓梯門尾隨上去。
「小妹妹！係我呀！停低先啦！小妹妹！」
喺後樓梯間，我竭力大叫，聲音喺後樓梯間徘徊，但小妹妹都係無回應我。
跑咗十幾層，我感到上氣不接下氣，雙腳亦無力再追上去。但難得見到小妹妹嘅蹤影，死拖難拖都要拖到上去！
跑到某層時，小妹妹穿過後樓梯門，去咗出走廊。我緊隨其後，只見小妹妹停喺某個單位，跟住穿透大門進入咗個單位！
我走到該單位門前，小妹妹就喺單位裡面，但大門緊閉，無法進入。我輕拍鐵閘幾下，屋內並無反應。
我再多拍幾次，依然無人打開大門。
「小妹妹！妳喺唔喺入面呀？喺嘅就出嚟應下我喇！」
過咗一陣，小妹妹無回應。
點算好……小妹妹就喺裡面，但無法進入屋中。只差一步，定係……我同小妹妹之間唔通就到此為止？
我摸摸褲袋……係喇！重有呢個方法可以開門！
我拎出被我扭不規則形狀嘅萬字夾，用達叔教我嘅方法，將鐵閘同大門打開。
進入大門後，映入眼前嘅係一個較為殘舊嘅大廳，基本傢俬如梳化、電視、飯檯、木櫃都齊全，不過相對達叔嘅屋比較污糟，垃圾散佈檯面同地下。
雖然係咁，但反而呢個家有種親切嘅感覺。
我環望一周，小妹妹並唔喺大廳。
我一邊審視，一邊進入屋中，然後視線停留喺木櫃上其中一個音樂盒上。
音樂盒係木製而成，一個圓形平台上，有兩塊人形木板喺上面，一男一女，樣貌刻畫到有啲簡拙，但睇得出係開心嘅表情。
我不自覺去扭動音樂盒嘅發條，然後放手。音樂盒發出委婉動聽嘅音樂，旋律時而憂傷，時而浪漫，猶如暴風雨後嘅彩虹，令人豁然開朗。
我望住音樂盒上順時針轉動嘅兩個人形木板，佢哋就好似伴隨著音樂，快樂地跳動。而且，呢道旋律重有種好親切嘅感覺，我望住音樂盒，不禁沉醉旋律當中。
旋律重覆咗幾次，直到音樂停止，我先回過神來，記起我要做嘅事情。
唔計廁所同廚房，大廳有兩道房門。我打開第一間房，裡面有張雙人床、衣櫃同一張書檯，小妹妹並唔喺呢間房，我閂返門，然後行去打開第二間房。
一打開門，映入眼前喺一張木書檯同碌架床，而小妹妹以低頭嘅坐姿靜靜地坐喺碌架床上。
「小妹妹。」
小妹妹低頭一語不發，似乎沉思某些事情。
「小妹妹！」
我大聲叫道，小妹妹終於聽到我嘅聲音，佢慢慢抬起頭，睜大圓圓嘅雙眼望住我。
「……哥哥……？」
「終於搵到妳，妳知唔知我追得妳幾辛苦……」
「……哥哥搵我……？」
「係呀……妳跑得咁鬼快，幾辛苦先追到妳……」
「點解……哥哥……點解……你唔係嫌我麻煩咩……」
「對唔住，尋日我唔應該就咁扔低妳……係哥哥錯……」
小妹妹愕然望住我，然後扁起嘴巴，雙眼變得通紅。
「哥哥扔低妳之後，其實好後悔，一直都想搵返妳……」
我話未講完，小妹妹已經眼淚缺堤而下。
「哥哥，我好驚！一個人喺街到遊蕩，完全記唔起自己係邊個，發生咩事，周圍嘅感覺好陌生……我大聲叫附近嘅人，但佢哋聽唔到我嘅聲音，我去拍佢哋膊頭，但點拍都拍唔到……只可以自己一個孤零零喺條街，嗰種感覺好恐怖，好恐怖……」
小妹妹用力索一索鼻，淚水緩緩從眼角流下。
「好恐怖……我好驚，我好驚，但我唔知可以搵邊個，周圍無一個人聽到我嘅聲音，見到我嘅存在……除咗哥哥你……」
望住小妹妹嘅眼淚，一絲又一絲內疚感萌生。
對於佢嚟講，我係唯一可以靠嘅人，但我係嗰刻竟然扔低佢而去，係一件幾咁殘忍嘅事。
或者，我唔係奉旨要去幫人，就算我扔低佢，都唔代表係一件錯事。
但我的確做錯。
我無直視到自己嘅心。
所謂方便任務只不過係我作出嚟嘅千千萬萬藉口，如果真係想做一件事，無論面前有幾多障礙，都一定會去嘗試，而唔係畀藉口去合理化自己放棄嘅行為。
我重以為自己好醒，去鼓勵阿立同達叔唔好放棄嘅精神，但原來自己都係啲咁蠢嘅人。
但呢刻，我想直視自己嘅心情。雖然佢唔係我任務範圍之內，我完成任務之後亦會離佢而去，但至少喺我仍作為「人」時，盡我最大努力去對待佢。
既然想做，就去做。
我行到小妹妹面前踎低，手輕輕抹去佢臉上嘅淚水，說：「唔使驚，哥哥會喺妳身邊照顧妳，唔會再扔低妳。」
小妹妹雙眼通紅望實我雙眼，彷彿唔相信眼前景象一樣。
「我講真，我會一直照顧妳，直至我死為止。」我雙手輕搭住小妹妹嘅雙膊。
「……真嘅？」小妹妹用重鼻音嘅聲線道。
「嗯，無花無假。」
「真係嘅？」
「係，珍珠都無咁真。」
「真係真係嘅？」
「真係真係真係㗎。」
「咁勾手指尾。」小妹妹伸出小手，勾起手指尾。
我伸出手指尾，勾上佢細小嘅手指尾。
「勾咗手指尾就無得反口㗎喇！」小妹妹雙眼圓碌碌道。
「當然，反口嘅話就生仔無屎忽！」
小妹妹破涕而笑。
我感受到，心中有種釋懷嘅感覺，大概係因為我直觀咗自己嘅感受，無再作任何虛假嘅謊言去掩飾自己。
呢個承諾，或者不負責任。我係個已死之人，只不過因為救贖任務而暫時以人類身份存在，一旦完成任務，我就會消失。我唔知呢日會幾時來臨，可能係幾日，幾星期，或者幾個月。
但同時呢個承諾亦無虛假，只要我未消失，我都會繼續照顧佢。
我記得死神小姐講過，如果真心想承諾，就唔應該死咗之後先咁做，已經死去嘅我，根本再無本錢去作出承諾。但係，我並唔認同，就算好似我咁嘅即逝之人，哪怕用盡生命一口氣，只要盡力遵守承諾就夠。
「走啦，小妹妹。」
我握住小妹妹嘅手，就好似我曾經握Cathy嘅手一樣，就算握嘅唔係有血有肉嘅肉體，對方暖暖嘅感情卻從掌心傳遞我手中。
正當我拖住小妹妹走時，我踢到個硬物，我望一望地下，係個黑色嘅大袋。我無理會到，直接行出房門。當我離開單位時，我又感到唔對路。
「小妹妹，你等等先。」
我行返入間房，踎低睇真啲個袋嘅外貌，係一個既可手抽，亦可斜孭嘅黑色尼龍袋，我伸手拎一拎個袋，個袋果然有點重量。我再打開尼龍袋嘅拉鏈——
喺一疊又一疊嘅紙鈔！
我記起達叔同我提過佢個袋嘅外形，同我眼前呢個袋不謀而合。
袋裡面重有大量金錢，我將所有錢倒出嚟慢慢點算——
結果數目同達叔個筆錢相差千零蚊。
雖然如此，但有可能係犯人拎咗部分金錢出嚟用，而且呢個袋嘅外形同達叔嘅袋好吻合……
呢個袋……唔通就係達叔唔見咗嗰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