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中埋葬的不止我們的回憶,我所認識的高小曼也躺臥在棺材裏。
可是我回憶中的高小曼卻沒有伴隨木材腐朽……反而沉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或者學會忘記,比學會記住,更加困難。

回憶中,你隨風舞動的馬尾總離不開你動如脫兔的身影。挽着你的手,看着你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我就可以放手忘記學業上的晝慨宵悲。
你一根根的煩惱絲總能解我一寸寸的煩憂。

中四那年,你媽媽改嫁。時刻掛在你臉上的弦月彎了下來,從前聽到雪糕車會飛躍奔馳的高小曼,不再會拉着我走到車前。抬頭用你水汪汪的眼睛映照着我。捉着我的手臂搖晃,跟我撒嬌,要我買甜筒給你。
那次我買給你的甜筒,你第一次沒有在它溶化前將它吃光。到底是陽光令它倒塌,還是你的雨水沖走了它呢?





你跟我哭訴着你的新爸爸為人虛偽,是個假人。在你媽媽面前與平時對待你的態度是雲泥之別。
甚至曾給你零用錢,然後說謊誣衊你從他錢包內偷錢,再在你母親面前故作大方地原諒你。
你又控訴你母親只在嘴上說不會忽略你的感覺,在家裏卻時時刻刻跟那男人親熱。

「我們 身邊太多假人」

你喘着氣跟我說你要離家出走,要找一個只屬於我和你的地方,要與我私奔。可是身為一個學生,我暑期工所賺的錢根本租不起香港任何住宅。
年青的我不知所措,只能沉默地將你擁緊,讓我純白的校服留下屬於你的標記。牢牢記着你的願望,嘗試在課餘時間找工作,承諾自己一定要在畢業之後完成你的夢想。
於是放棄了溫習,放棄了副學士課程,在畢業後去了學習木雕。





沒想到我那時我沉默卻成為了你心中的刺,在戀愛中畫下了一道不能癒合的傷口。

「心中太多傷痕 等不到私奔」

校服胸襟上洗不去的淚痕和雪糕污跡為那對燕儔鶯侶作了永恆的見證。

又一次走進窄巷,地上的老鼠和昆蟲都被我所驚動,慌惺地逃到一旁。
牠們向我示意沒人在巷弄裏,如果有人,牠們是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覓食。
她不在這裏……
也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吧,她始終不屬於這種骯髒的地方。仙女下凡的事怎會每天發生呢,我到底在期待甚麼。




不,我路過窄巷只是為了取回我的綿羊仔。我並不想要看見她,我沒有在期盼誰的出現。

也許是刺鼻的臭味逼使,也許是情緒驅促,我從口袋中取出香煙。
用煙霞掩蓋嗅覺,用尼古丁給我的快感驅散腦海的狂風駭浪。

走到我已租用的木工場。打開鐵門,發動雕刻木頭的機器。
雙手在工作,目光卻飄出窗外。
人群裏她沒有出現,有的只是帶着急速腳步的上班族,他們臉上的笑容是蒼白且一模一樣的。像是毫不思索就掛在身上的保護色,又似是一層面具,去掩飾他們心靈上的疲倦。他們的工作時間有任何情緒波動嗎?
我在這裏享受工作,做一些沒有錢途的事情,不被社會認同。可是,社會和教育制度要求你做機械人便是對的嗎?
並非只有孩子不想成為瓶子,成人也渴望化作火焰。只是為甚麼我們總在成長的過程中放下我們的夢想。成長並非放棄的理由,認識世界的同時我們亦掌握了更多能力達成夢想。
既然人生只有一次,為甚麼我們不就在這一生中任性一次。想做便去做,別再找任何藉口。黃忠七十不服老,街外的上班族難道不如一個老骨頭嗎?

往時,工廈是工業工作的戰場。外面是人們放鬆、呼吸的地方。
此刻,工廈裏是藝術創作,娛樂場所的天空。工廈外是真正的工廠,人們不帶思想、靈魂去工作,成為了社會機器中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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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之後果幾日要去仆篇IES出黎,提前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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