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有點薄霧,空氣有點微涼。
 
「撕。」老人撕下日曆,新一頁日曆是紅色的,寫著「清明節」。
 
他比我更早就醒來了,早早準備了一堆用品,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做。
 
「貓貓早晨!」大女孩披頭散髮,初醒來向本貓請安,便頻頻走開。
 
梳洗完畢,又急急回來。
 




「貓貓。」她興奮地說,吐出薄荷牙膏的味道,手上是一塊白板和白板筆。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我坐得直直的,十分端正。
 
「我幫你起了很多名字。」白板上是亂七八糟的筆跡。
 
「但是——」大女孩擦掉所有字。
 
「我決定了,你就叫……」她眼神雀躍,即拔出白板筆蓋,右手握筆快速疾書!
 




老人也放下物品,走近觀看。
 
筆劃橫撇橫撇橫撇豎勾點、橫橫直橫直橫豎勾點——
 
「你就叫——」合上筆蓋,握筆打在白板上,「啪」出一聲。
 
「威武!」她眼神堅定地說。
 
我看著白板上的黑色符號,無法理解那是什麼。可是,大女孩熾熱的情感,我感受到了。
 




「威武嗎?」老人會心微笑。
 
「古時公堂之上,喊出威武之後,全場就會肅靜。你是想牠一出場,就把場面鎮壓下來嗎?」老人問。
 
「威武……」大女孩舉起右手,再揮下來指我鼻尖,「就是威武!」
 
「我留意到牠打呵欠的時候,張大嘴巴的神態就如獅子的咆哮,的無聲版本,非常威武。」她再說明,「所以……」
 
「跟我讀一次!威!武!」她大聲喊讀。
 
「喵喵。」我說。
 
「起立!威!武!」她再大聲讀。
 
「喵!喵!」我站立喵道。




 
起初,我不知道他們在亂叫什麼,但我很快就理解了,因為他們之後都不叫我做貓貓。
 
改為——威武(貓)。
 
 
老人收拾東西,做出門的準備。
 
「我叫小玲。」大女孩在白板的右下角簽名。
 
「他是我的爺爺。」她指著老人介紹,最後再指過來:
 
「你是『威武』。」
 
我直直坐好,聽著重覆了六十遍的介紹。




 
「不要再玩了,穿鞋子準備出發吧。」老人催促,把祭祀用品放在門外的單車上。
 
「今天我們去拜祭誰?」大女孩問,擅自抱起了我。
 
「你的嫲嫲,祖先,還有嫲嫲的祖先。」老人說。
 
「這麼多?」大女孩嚇了嚇。
 
「你媽打電話來,說你還有假期作業要做,要在開學前做完,所以明天就要你搭車回去了。」老人收拾著說,「唯有趁今天趕一點。」
 
「吓?不是說可以留一星期的嗎?我不捨得威武。」她抱緊著我說,弄痛了我全身的傷口。
 
「爺爺呢?」老人問。
 




「都不捨得。」小玲扁嘴說。
 
隨即,老人窩心起來,一臉滿足,「趕緊出發吧。」
 
 
關於這段對話,後來,我才明白。
 
大女孩小玲並不是這裡的村民,她是從遠方的大城市來的,每次只能留三、四天左右,便要回去。
 
而且,明天她就要走了。
 
「你要帶威武去?」老人訝異,看著我被放上小玲自己單車的前籃。
 
「當然!」小玲說,坐上自己的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