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好一會兒,黃藍終於平靜下來,跟我學抓魚的方法。
 
「首先,把貓掌放入水中。」我細心地指導,也親身示範。
 
「一些吃死皮的小魚就會游過來。」
 
「真的啊喵!」黃藍亮眼,在看著不可思異的景象。
 
小魚尾尾游來。
 




「但是……為什麼我不行?」她問,也在嘗試,把貓掌放入水中。
 
「可能因為你的死皮不好吃。」我說,看著水中小魚,在叮叮肉掌死皮。
 
「你說什麼?」她馬上生氣,抽起了掌,嚇走了一群小魚。
 
「不過,你真是一隻容易激動的貓,啊喵。」我心靜地,看著一條大魚游近。
 
大魚的目標是小魚。
 




「你有種再說一遍!」她嚴重警告。
 
「來了。」我說,輕輕入水,突撲——
 
一咬成功,回頭已叼著大魚,「灑啪啪啪……」
 
濕著腳印,走到岸內,才把魚放下。
 
「看見了嗎?」我問。
 




黃藍仍然呆在河邊,一動不動地看著。
 
「你……做了什麼?」她訝異問。
 
「要『靜下來』啊喵。」我悉心教導,「燥動是捕魚的大忌,魚會感受到的。」
 
「你要學會平靜自己的心。」
 
「這樣才能成功抓魚。」
 
基本上,我只是在複述老人的訓話,再加上自己的「一點」體會。
 
此刻,老人雙手抱著大長魚,正在等我回去。
 
「知道了嗎,黃藍。」我說,向老人走去。




 
「我會努力的喵。」黃藍說。
 
「其實,不努力也行喔。」我沒有看她,也沒有關心她。
 
「我一定會努力的!」她喵叫,「這條大魚,你……」
 
「給你了喵。」我頭也不回,瀟灑地離去。
 
本貓只要有老人抱著的大長魚就夠了。
 
「威武,你什麼時候再來?」她還在喵問,站定在岸上。
 
「不知道喵,最近應該都沒有時間。」我說著,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回程途中,老人似乎對於貓技相授的一幕很感興趣。
 
我卻耿耿於懷黃藍所說的話。
 
她的經歷好像很可憐。
 
以致……我一直沉默。
 
「威武,你在想什麼?說出來讓老人聽聽。」老人問,看穿了我有心事,手裡是一條大長魚。
 
沙沙兩聲,我們穿出了長草叢。
 
「(人類真的這麼醜惡嗎?)」我喵問。
 
「(聽說黃藍,只是因為尾巴斷了,就被主人一家遺棄了!)」




 
老人聽罷,臉色也很沉重。
 
他想了又想,才再度張口。
 
「人是很複雜的動物,人類社會也很是。很多問題,可不能像貓貓般,打一場就可以解決。」老人感慨。
 
「在大城市生活,問題便更加複雜,交際壓力、前途壓力,還有五花八門的壓力,都是貓貓你很難想像的。」
 
「至於人類醜不醜惡……」
 
「人類大概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了。」老人苦笑說,「只是,人類也有善良的一面。有些人善良起來,可以十分誇張、十分偉大,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生物。」
 
「喵喵喵喵?」我著緊地問,邊走,邊抬頭看著老人。
 




「我嗎?哈哈,我當然是邪惡的老人啊!」老人開懷地說。
 
我走到老人前方,停了四足腳步。
 
那麼……
 
「(如果……我斷了尾巴,你會不會不理我?)」我喵問,就像黃藍被遺棄一樣。
 
神色黯然的我。
 
尾巴有點僵直。
 
「哈哈哈哈,你以為老伯,是因為你可愛才理你嗎?」老人笑聲更大了。
 
慢慢地,他看著有點可憐的我。
 
「威武,我們是什麼關係?」老人蹲下來問。
 
我不知道啊喵。
 
我只是有時會掛念你,有時會想見你,喜歡看著你在廚房的背影,喜歡你煮魚給我吃。
 
「可能是關係很好的師徒,也可以是好好好好朋友,但是,不是主人和寵物的關係。」老人說。
 
我默默豎耳。
 
「今天,你就做了兩件令老伯欣賞的事,一是抓到這條大長魚,二是你對剛剛那隻貓的表現。」他拍拍大魚,衷心地看著我,「兩件都做得好好,你是一隻很好很好的貓啊威武。」
 
「喵?(我好像被稱讚了?)」我高興得閉眼,右爪搔搔耳背。
 
「而且你和人類不同,威武你總是很直率,高興就表現出來,難過就哭出來。」老人不禁感嘆,「而人類,懂得偽善。」
 
直率我是跟黑妹學的啊,想起她,又有點掛念她了喵。
 
真想讓她看見我成功的模樣。
 
一定要盡快把大長魚帶回去!
 
「總之,威武的好,跟有沒有尾巴無關!」老人總結,站起來,宏大的身影遮蓋了我。
 
慢著……
 
「(其實我也是很可愛的喵——)」我可愛地圓眼,爭取老人的注意。
 
「對對對,威武也很可愛,可愛也有加分!」老人像逗小孩一樣,又忍不住取笑,「哈哈哈哈,過幾天你再問小玲吧。」
 
 
「喵。」我圓著眼,保持可愛的形像。
 
在地上滾了滾。
 
 
「回去吧!」老人呼喚,已經走在前頭了,「希望我的魚和魚具還在……」
 
「喵!」緊接,本貓大步大步地跑上去,追到他的身旁,才收慢腳步。
 
尾巴始終風騷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