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伊原本在港島一間傳統名牌女校讀書,父母是基督徒,又只得她一個女兒,所以自小管教很嚴。小學時,卡通片除了叮噹說不出第二套,因為家裏的電視只有播放新聞的時候才會開,而叮噹是她放學回家經過樓下豐澤時看到的。

升上中學後,情況沒變還管得更嚴,母親辭去護士長的高薪厚職,就是為了可以全天候看着小伊的生活。父親是位警官,所有事情都如下屬般向他報告,在他眼中,沒有大學學位的人就是廢人。

「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想起要提醒一位同學帶本參考書給我,剛巧見到一間雪糕屋有電話便入去打了個電話……」小伊攪動着杯內的冰塊,說:「怎知回家後,媽媽第一時間問我和誰人去雪糕屋,我說只打個電話,她不信,說我學會說謊。」
自始之後,小伊覺得自己活在一個大籠牢裏面,每分每刻都被一雙眼睛監視,自己活脫脫像個赤裸裸的人,沒有人可以打電話給她,女同學要知道她成績如何,男同學根本沒機會交往。
「去到中五,我還未試過入夜以後一個人在街上。」她幫敏敏抹去嘴角的茄汁。

我不能想像這是甚麼生活,換了是我,老早離家出走了。但原來小伊也不是默默忍受,她內心積壓着的不滿,已無聲地堆積,像個要爆發的火山,只等時刻來到。
或者是等他的出現。


「他是個不務正業的人,靠着阿爺在上環剩落幾間南北行,每日飯來張口,錢來張手。」
可能就是天意,小伊着唯一可以呼吸自由空氣的時間,就剩下放學回家這段路。平常回家只要走十五分鐘,但她需要更多,所以往往走較遠的路,或故意走個大圈。就在那一天,她撞上了剛睡醒下樓的他……

他叫考祖,是家中孺仔,有六個家姐,家裏上下管他叫七少,他生得俊朗骨子,一副男生女相非常像母親。他大小伊兩年,無心向學,在國際學校掛個名算是學生,終日忙於溝女玩樂。

「跟我去一個地方。」考祖在街上碰到小伊,連姓名也沒問,向她說了這句話,便硬着她走了兩個街口。
「那感覺很奇怪……我又不認識他,也……趕著回家….」小伊在細味那刻偶遇:「但我當時就這樣跟着她走,我的書包很重,書本都搖得像熟了爆谷,在午後的寧靜街道上,我就是這樣莫名奇妙地被他拖着跑。」
孝祖帶小伊去到一間時裝店,裏面只有一位女孩,女孩定定的望着他,也厲了小伊一眼,而很快,她的焦點落在孝祖緊握着小伊的手腕上。
「他竟然說我是他的女朋友,叫她別再打電話給他。」小伊一抹苦笑,但我知這是甜蜜。
「就這樣……」我喝一口熱奶茶,說:「你們開始了?」


「那有這麼容易!你忘記我活在甚麼家庭嗎?」

我其實可以明白為甚麼小伊會跟一個陌生的男子在街上跑,因為這是她內心積壓已久的慾望,她一直希望逃脫,就只等有人伸手拉她離開。
孝祖當然不會把小伊放在心上,但小伊卻忘不了那一日的氣喘與心跳,她邊還弄不清楚心臟劇跳,是因為奔跑,還是被他緊緊握着。

那日之後,小伊每天放學都會刻意經過孝祖家,有時還會來回幾趟或在附近等着,時間太長的話,便只好帶着失望回家。
一天,她母親發現了她這個習慣,質問她:「妳為甚麼每天都跑到那裏?」
「沒甚麼。」小伊連藉口也懶得編了。
「甚麼叫沒甚麼?妳成績退步了多少妳知不知道?」
小伊選擇不回答,她知道說甚麼都是要被關起來。



「我以後每天來接妳放學,大學畢業前也不准單獨出街。」
「甚麼?」
小伊不想再被困,她知道自己一生都會被困在父母的五指山內。她內心的慾望如火燒,躁動的青春激情不可壓抑。

她跑進睡房,想把自己鎖在裏面,但不可能,因為她的睡房是沒有門鎖的。她跳上睡床把自己埋在被窩內,以為這就是另一個世界,但母親的聲音沒放過她,她的責罵聲如索命咒,如千斤巨石牢牢的把她困在這裏。
她淚如泉湧,不想就此一生,她等待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帶她脫離地獄城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