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不打緊,你有聽見的,身為月老,這個忙你應該卻之不恭吧。」我笑笑的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說。

是人是鬼都得為自己的過錯負責,要是我因為發光石落入活人之手之得到任何處分,我甘心受責。

這可能是我最後在人間的時間,當回去地獄之後,我定會被鬼差抓去城隍府去,這幾乎是肯定的,因為我太熟讀土地公的說明,土地公跟人的關係是河水不氾井水,土地公不能有所隱瞞在管轄範圍內活人及神仙之間的交集,因為要是我是土地公,我無論跟任何神仙多稔熟都會遵守這個最高法則,更何況我跟女土地公只是萍水相逢,她得匯報發光石給凡人碰到一事匯報大土地司。

菜刀男反白眼地說,拂開我搭上他肩上的手,厭惡的說﹕「你還是熟讀月老說明先跟我說話吧。」

菜刀男拿出他的發光石,在半空劃出一道裂縫,我倆穿過火焰森林,回到地獄,果不期然,我才踏進地獄範圍數分鐘,一群牛頭馬面的鬼差迎我而來。





「你是否盧妍烙?」其中一個鬼差說。

有一剎那,我以為他們會以「無情女」的稱號稱呼我,而「盧妍烙」這個上輩子的凡人名字,感覺上真的是上輩子的事那個印象。

「是。」我平淡回應。

唉﹗是福不是福,是禍躲不過的道理還是存在,而原本還以為站在身旁的菜刀男,在我回應鬼差後發現,他已經不在,明明剛剛還在這。

難道怕我會負累他不成?真是的。





「明白,走吧。」我說,了然於胸地跟鬼差走。

原來不只人類那麼現實,分起楚河漢界來,鬼比起人還要神速。

我被押上炎皇殿上,城隍爺要公審我我罪狀。

在炎王殿上,不計一眾鬼差,我看見站在殿堂上穿著金色古袍,長著長髯大月老老人家、一個很像丐幫頭髮蓬鬆白髮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家,身旁就是那個頸上有勒痕的長髮中年女土地公,另外就有凡是鬼魂都認識的城隍爺,帶著地獄火焰的髮膚及永遠燃料的怒火雙目,令人敬而遠之,不要說人,鬼都怕待在祂身邊多一分鐘的姿態。

「盧妍烙,你本為凡人,十日前在人間離逝,本來派去做月老為輪迴積陰德,一日前在人間跌了月老的姻緣石,更被活人觸及通往靈界的楔石,犯下彌天大禍,嚴重威脅兩界平衡﹗你承認嗎?」





原來那顆閃亮亮會發光的石就是傳說的姻緣石,但現在即使知道,我都可能無緣再使用身上那塊石,因為才成月老第一天,就犯下再笨的人都知道是嚴重的錯失,幾乎肯定會被禠奪月老的資格。

除了知道這是彌天大罪,不可饒恕的重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可能會遭遇甚麼惡果,以前在人間在電視劇,再嚴重的後果無非是殺頭或者甚麼環首、電亟死刑,都未聽過地獄最大的重判是甚麼……

啊﹗永不超生,可是是怎麼樣的呢?抑或根本沒有永不超生一回事,還是有另外一些不是人類不可想像的懲罰呢?

說到底,直到此時此刻,我還未懂得害怕,自己平靜得令自己感到難以自信。

「等等。」大月老此時出聲。

所有鬼魂都將視線集中在大月老身上。

大月老摸摸長髯,從客不迫以衪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說﹕「你說的話我聽得很清楚,只有一點是不明白。」

「有甚麼地方不明白?」城隍爺用祂炯炯有神的雙目望著大月老。





大月老指著我,望著城隍爺,發出一鳴驚人的話來,說﹕「這個鬼魂,不是月老。」

「大月老,你是老糊塗嗎?」那個像極丐幫老人家震怒大聲,幾乎是用鼻子的氣喊出來吼叫。「這個小鬼怎麼會不是你的月老?」

「那請你告訴我,憑甚麼說這個鬼魂是我的月老?我從來沒見過她。」大月老說。

我屏息以待。

那個像極丐幫老人家撥然大怒,喊﹕「你是說我的土地公說謊?」

「我沒有那樣說,可以請你的土地公再說一遍嗎?」

於是,那個頸上有勒痕的長髮中年女土地公由我到失意醉酒男子的家,直到我掉下姻緣石,男子觸及姻緣石那一刻,重新娓娓道來。





我愈聽愈驚心,頭一遭我不管我將會遭受甚麼處分,直到死後這一剎那,我直為我的頂頭上司冒汗,這個像極丐幫穿灰袍的老人家驟眼看來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好像活火山的脾氣,是不是容易罷休的。

「你是說這個鬼魂懂得摸出土地公玄關的門神出竅?」大月老摸著長髯,白髮眉毛下眼睛顯得深不可測。「我以為那只是土地公知道和懂得的最高法則。」

「不可理喻﹗只要看過土地公說明就會懂得﹗」那個像極丐幫老人家不甘示弱。

「那月老說明的姻緣石的法則,土地公都懂得囉?」大月老問那個頸上有勒痕的長髮中年女土地公。

那個頸上有勒痕的長髮中年女土地公急忙望著她的頂頭上司、像極丐幫老人家——大土地司。

「你強辭奪理﹗」大土地司怒火中燒地指著大月老。「他不是土地公﹗」

「我沒有說她是。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你要不要親自考一考她土地公的說明,如果她回答不到,才能說服我他不是。」大月老不急不忙地說。

我看著大月老心想,彊還是老的辣,將火紅紅的滾球原封不動扔回給對壘。





可是,大月老怎麼篤信我會知道土地公說明?

接下來沒有太多空閒讓我思考這件事,因為大土地司按照大月老的建議,將<<地獄規範守則>>的土地公說明細項,一一向我質問,我將倒背如流的細項溫故知新的回應大土地司。

「玄關的門神出竅有甚麼規則要遵守?」

「那是土地公之間要求見面的通知,只要有其他神仙求助土地公,土地公可到指定地方要求那個地方的土地公見面,取得想要那個地方任何時間的資料。但同場不可以有二個神仙或見到靈界的人或動物,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洩露每一個門神出竅的支點。」

經過一翻連場妙問妙答,最後問得就連城隍爺都聽得不耐煩叫停。

前天背了一整天的土地現在萬想不到有大派用場的時候。

「你不可能那麼清楚土地公說明的﹗我知道,一定大月老告訴你的﹗」大土地司指著我的鼻來吼叫。





城隍爺也問起我這個小鬼來。

「因為我想做土地公。」我說。

城隍爺用祂凌厲的眼神看著我,祂那雙望不見底的金晶火眼就像一道無形的魔法讓我移不開視線。

「你想當土地公。我來看你是不是?」城隍爺望了我好一會,然後望回大月老,問﹕「你昨天驗收多少個新月老?」

這一次大月老沒有立即回應,停了良久都沒有回應,直到城隍爺正想開口之際,大月老才哼出聲來。

「這個嘛——昨天分發出去給其他月老前都沒有認真點過呢。」大月老頭一遭出現困惑的表情。「9個——不不不﹗又好像10個,不對,9 個才對吧,10——」

「9個還是10個?」城隍爺不耐煩地開口。

大土地司嘴角上揚,似乎知道接下來的事,看他樣子準不是好事。

最後大月老好像小孩子回答老師的問題,滿是吃了味兒的小學生表情,一臉難過的說﹕「我真的忘了。」

「那我來告訴你。」城隍爺拿起手上生死冊。「這不是你可以編得來。」

生死冊是昨天鬼差遞上給城隍爺,城隍爺看著生死冊,對我們這班欽點的新鬼,就在出去跟領導員穿過火焰森林前,在神職殿上刻上生死冊的記錄。

「那你來告訴我吧。」大月老勉強地說。

城隍爺動手掀開生死冊的每一頁時,明明不再跳動的心我還是如遭電擊一下。

直到城隍爺停下掀動的手停下來,停睛看著一行字。

.........
報告。十二月廿一日忌日班,土地﹕27……月老﹕9。報告完畢。
........

「9個。」城隍爺說。

甚麼?城隍爺剛才說甚麼?

大土地司不敢相信,衝了過去搶了生死冊來看,用滾圓的眼睛貼在生死冊看了又看,恍惚記錄會因此改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大土地司好像發瘋的吼叫。

不可能的﹗不可能﹗ 我怎麼可能不是月老?﹗

我都同樣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