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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7  time left: 22:01:11
 
 
遊戲發展到最後的困獸之鬥。把何夕琛送走後,小殺馬上收拾心情,展開她最後的殺戮。
 
 
她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痕,右腳的扭傷也令她行動不便,但要說最嚴重的,還是她背部的傷勢。小殺背部的血一直流淌,而且沒有止下的跡象,小殺知道自己會隨時失血過多而死。




 
 
她已經時日無多。既然是背水一戰,那麼,她就不用顧忌什麼後遺症。
 
 
把剩下的生命燃燒怠盡吧!在死前把阿源一同拉落地獄吧!
 
 
小殺的殺意前所未有的強烈。
 




 
「我仲未輸……如果你以為我會咁易死,就大錯特錯呀!」
 
 
小殺拿出了從師奶處取得的武器--散彈槍。就算身受重傷,她上彈的速度可以媲美專業軍人。
 
 
她看到了阿源追趕而至的身影。來得比想像中快呢。她想。
 
 




應該是跟隨地上的血跡而找上來的吧。
 
 
小殺不由分說,便往阿源瞄準並發射,過程無比迅速。
 
 
「砰。咔嚓。」
 
 
小殺射擊之處卷起一陣沙塵,但也僅此而已。阿源在被鎖定之前的那一瞬,也以驚人的速度逃到轉角,迴避了致命的一擊。
 
 
那個人的反應原來非常敏捷,對此,小殺暗暗納罕。
 
 




「……哼。」
 
 
看樣子,跟阿源駁火是少不免的了。小殺一邊想著一邊為散彈槍上瞠。
 
 
另一邊廂,阿源雖然迴避了小殺的射擊,但他心中的驚訝比小殺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為什麼她還有能力作出這樣的反擊?
 
 
他低聲呢喃:「怪物。」
 
 




的確,只有怪物才有這樣強頑的生命力吧。
 
 
儘然如此,阿源並不是太擔心。這次的對手是詭計多端的殺人魔,但他本身也是泯滅人性的禽獸,如果是單對單的話他不見得會處於下風,更不消提小殺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
 
 
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呢。
 
 
在決定行動的方針之前,他必須先確定一個假設。阿源甫一打開ipad,便看到萬念俱灰的何夕琛伏在地上,他,嘴角往上揚起。
 
 
「果然冇錯。」
 
 




雖然是在對戰的節骨眼之中,但細心的阿源並沒有忽略何夕琛這個變數。就在剛才小殺迎擊時,他沒有看到何夕琛的身影,再看到她不遠處有一部升降機,心中便湧現出一個想法。
 
 
小殺一直對何夕琛過度保護,那麼,為了逃過自己的狙擊,她讓何夕琛坐升降機離開的可能性應該頗高!
 
 
然後,ipad的畫面,告知他的推測是正確的。
 
 
阿源往更深入的地方思索。看何夕琛如此悲痛欲絕的樣子,也就是說他是非自願離開戰場的,更可能的是,何夕琛已經失去了重返K樓的本錢,也就是進樓必須的卡片已然被奪去或銷毀。
 
 
是這樣的話,何夕琛就不再是一個威脅,如今的小殺,孤立無援。
 
 




馬上就看穿了真相的阿源,嘲笑著小殺的愚蠢。
 
 
「嘻……妳以為你可以保到佢?我殺左妳之後,就算G樓唔可以開戰,佢最多都係可以捱到DAY8……到時,佢就會因為分數唔夠而死!」
 
 
對。只要把小殺殺死,一切就將完結。
 
 
「噠噠噠……」
 
 
「砰。咔嚓。砰。咔嚓。」
 
 
K樓正在上演一場觸目驚心的對決。阿源拿出MP5衝鋒槍往小殺的位置掃射,而小殺,就會在阿源放援攻勢時掏出散彈槍反擊。他們都認定對方是極具威脅的存在,所以容不下絲毫大意,二人的腳步相互追趕的同時,亦以最高速度轉換掩體。
 
 
「噠噠噠。」
 
 
阿源再次開火。衝鋒槍傳來的反動力,印證他的勝利近在咫尺。他很清楚,每一發子彈也是希望的鑰匙,而若小殺一死,就意味著他將會成為最後的生存者--他,不但可以逃出生天,而且可以再見他深愛的女友。
 
 
他很愛她。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就算代價是蛻變成魔。
 
 
「妳一定要死呀!(消音)!」阿源一反常態地叫喊。
 
 
  「噠噠噠噠噠噠噠。」
 
 
「呀!」
 
 
子彈於小殺的鼻尖前擦過,射中了她身旁的牆壁。少女看了一眼牆上冒煙的彈孔,不禁心有餘悸。
 
 
只要阿源對準一點,小殺的腦袋就會應聲而破。
 
 
阿源的身手與腳程極快,甚至是槍法也非常熟練,這點完全出乎小殺意料之外。他的行動就好像是富游擊戰經驗的老兵一般,小殺實在沒法相信,一個被無故被卷入遊戲的平凡人能有這樣的能耐。
 
 
還是說,他是一個天生的殺人狂呢。
 
 
小殺在遊戲裡先後與不同的強敵周旋,也曾多次與死亡擦身而過。
 
 
首先,小殺對上的是體格強健的GYM佬。GYM佬在力量和體能上都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一度令小殺處於下風,但是小殺看破了GYM佬的迷惘而把他刺殺。
 
 
第二個對手是眼罩女。眼罩女實力強橫,多次把小殺迫進絕境,但是小殺還是利用了計謀,把這名強敵終結。
 
 
第三次的對戰,是雞蟲和師奶二人組。雖然他們二人實力不強,但在合作之下,也讓小殺吃盡苦頭。
 
 
除了武鬥外,在智鬥方面律師一直和小殺勾心鬥角。在小殺心目中,律師是一個極具威脅的角色,她處處提防,為的,是避免律師使計操控其他住客。
 
 
剛才所提及的每一個住客都各有引以為傲的本錢,而阿源這個強者,集齊了所有人的長處。他有GYM佬的強大體能,眼罩女的殺人決意,雞蟲的卑劣作風,還有律師的精明心計。
 
 
也許,這場硬仗會是她目前所遇過的最大難關。
 
 
她,有所猶豫。
 
 
「阿琛……對唔住啦。可能,我殺唔到佢。」
 
 
然而,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
 
 
她馬上抖擻精神。就算落入前所未有的劣勢之中,她也不能害怕。如果失去戰意的話,那一切就完了。
 
 
她的背傷與腳傷痛徹心肺。但是,這不也是她活著的證明嗎?
 
 
「砰。咔嚓。」
 
 
小殺的殺戮,是為了何夕琛。
 
 
阿源的殺戮,是為了他深愛的人。
 
 
二人,為了各自重要的人而相互廝殺,直至分出生死。至於何夕琛,則對K樓的險象環生的殺戮毫不知情,他只是在升降機裡失神地跪著,意志極為消沉。
 
 
「叮--」
 
 
已經到達G樓。大門,緩緩打開。
 
 
何夕琛像洩了氣般,全沒步出的意圖。他知道,自己的卡片在剛才被小殺偷走,他已經不可能重返K樓,營救小殺。
 
 
他的性命是由小殺犧牲自己而得來,剛才的一吻,就是小殺的最後道別。
 
 
「嗚……嗚呀。小殺呀……」
 
 
為什麼她不相信自己呢。為什麼她不願意跟自己共度生死呢。
 
 
是因為,他是一個廢物嗎?
 
 
是啊。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大概已經被阿源槍殺;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大概會無法安然脫身吧。
 
 
「哈……哈哈哈。我根本,咩都做唔到……」何夕琛搥打地板,絕望地呢喃。
 
 
被小殺所救,何夕琛沒有半點喜悅,內心只有罪惡和內疚。
 
 
明明曾經下定決心改過自新,不再成為小殺的負累,但如今,他還是害小殺命懸一線。假若他真的能逃出生天,往後的人生,他還能抬起頭做人嗎?這樣的終結,真的好嗎?
 
 
……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終結。
 
 
何夕琛輕輕撫摸嘴唇。雖然只是蜻蜓點水式的接吻,但是,少女的嘴唇觸感已經深深刻印在記憶之中,那個吻的味道,是多麼的幸福,卻又多麼的悽愴。
 
 
他想再吻一次那個女孩。他想把埋藏心中已久的心意告訴她。
 
 
所以,何夕琛一定要拯救她,然後向她贖罪。
 
 
何夕琛作出了顯然而見的抉擇。他站了起來,往後樓梯的通道走去。
 
 
是的。要重返K樓,就只剩下這條路了。
 
 
何夕琛回想之前和小殺的對話。
 
 
小殺曾經說過,K樓的門外觀跟一般的樓層沒有分別,唯一不同的是它沒有上鎖,只要用力拉門,大門就會隨之開啟。但是,後樓梯卻有一條令人卻步的規條,就是在後樓梯內不得逗留多於十分鐘,違者將會受到處分。
 
 
也就是說,他必須在十分鐘之內,於二十五層樓內找出真正的K樓。
 
 
平生最討厭體力勞動的何夕琛,臉上沒有半分迷惘。儘管他應該沒有足夠的體力跑上二十五層,儘管他手無寸鐵,扭轉局勢的機會無限趨近於零,但是他也要這樣做。
 
 
如果不去行動的話,他這一輩子也會活在後悔之中。
 
 
「再見啦。阿琛。」
 
 
少女的聲音言猶在耳,少女哀傷的臉刻印在何夕琛的腦海裡。
 
 
這樣的道別,何夕琛無法接受。
 
 
「呀--」
 
 
他把走火通道的門打開,然後一個勁的往上奔跑。
 
 
到了一樓。何夕琛一手抓住逃生門的把手,然而,門紋風不動。
 
 
何夕琛早就知道事情不會這樣順利,但他心中還是有一絲希望。確認了一樓不是K樓後,便不再磨蹭在這個樓層之中,頭也不回地繼續奔走。
 
 
何夕琛很清楚搜尋K樓絕對分秒必爭,不單是因為後樓梯有逗留的時限,而是每耽誤一秒,小殺的性命就會有多一分危險。
 
 
K樓?K樓在哪?神啊,能告訴我嗎?上天,會不會殘忍得把樓層設在最高的二十五層呢?
 
 
「……就算K樓係廿五層,我都要上去!」
 
 
他爬。他走。他躍。
 
 
二樓的門也是上鎖的。
 
 
三樓呢?三樓是小殺的家,所以不可能是K樓。既然知道了這點,那確認的步驟就可以省下來了。
 
 
畢竟,刻不容緩。
 
 
他已經爬到上八樓,之前的樓層都不是目的地。
 
 
「嗄……嗄……嗄。」
 
 
這個時候的何夕琛,體力已經有透支的跡象。作為一個只會上網度日的毒撚,何夕琛為平日沒有好好鍛鍊身體而後悔。
 
 
如果是健康的男性,大概走到這裡也非常輕鬆吧。
 
 
但是,他還是要繼續跑。不能停下。
 
 
「小殺,仲等緊我救佢……」
 
 
這樣的意念,驅使他繼續往上爬。
 
 
到底在後樓梯走了多久了?十分鐘的時限,到底還剩下多少?
 
 
他笑了一笑。
 
 
有必要知道嗎。他只知道他一定會找出K樓,然後殺死阿源,拯救小殺。
 
 
「其實呢,我覺得隻紫色西瓜波公仔真係好Q呀!如果有得賣就好喇。如果見到佢既話……你會買畀我架可?」
 
 
想起小殺的可愛,縱使雙腳的肌肉與關節都在悲鳴,何夕琛心裡還是感到一陣暖意。
 
 
在遊戲之中,她殘忍、冷血、瘋狂。但是他印象中的小殺,只是一個溫柔動人的少女而已。
 
 
「我可以同你講。但係條件係……你一定要靠自己,記返起我既野。」
 
 
他還沒有記起小殺的事啊。所以,怎麼可以就這樣完結!
 
 
「嗄……嗄。」
 
 
樓梯迴響著何夕琛攀爬的腳步聲音。
 
 
第十層。雙腳好像灌了鉛般沉重。
 
 
第十三層。意識帶點暈眩。
 
 
第十五層。肺部好像怎樣擴張,也無法為身體提供足夠的空氣。
 
 
第十七層。是自己的家。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嗎?不。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密碼了。而且,他哪有時間做這樣的事啊。
 
 
「等我呀,小殺……我唔會畀妳死架!」
 
 
他不會放棄。遊戲一直以來他也受著小殺的庇護,她為了保護自己而殺死其他人,而如今,就是他保護小殺的時候了。
 
 
已經豁出去的何夕琛,同樣為著重要的人而奮鬥。
 
 
「因為我愛佢。我愛佢呀。」
 
 
腎上腺素不斷提升。就算他所做的事無比荒唐,但這個理由,已經足以解釋一切--
 
 
與此同時,K樓。
 
 
「哐鎯!」
 
 
小殺躲過了迎面襲來的玻璃瓶。當玻璃瓶從小殺身後附近爆破時,裡面的謎樣黃色液體隨即四處飛濺,並發出了「嘶嘶」的駭人聲響。
 
 
把汽水倒進杯子裡大概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音吧。但是,任誰也知道,汽水跟這些液體不可能相提並論。
 
 
看著被潑中的外牆有明顯侵蝕的痕跡,小殺倒抽一口涼氣。
 
 
「……係硫酸彈。」
 
 
如果小殺閃躲慢了半分,她的容顏就會毀於一旦。
 
 
二人的對決逐漸白熱化。阿源開始把他的壓箱寶逐一使出,就在剛才他已因應情況使用過燃燒彈、自動步槍等殺著。他的攻勢把小殺迫得透不過氣,幸運的是小殺總是在最緊急的關頭逃過被殺的命運,儘管過程無比驚險。
 
 
只剩下一把散彈槍的小殺能堅持至今,已經可以用奇蹟來形容了。然而小殺的內心,卻焦急萬分。
 
 
她的目的並不是拖延時間和保命,而是和阿源同歸於盡啊。再這樣下去,在她氣絕身亡前絕不可能傷及阿源。
 
 
怎麼辦呢。
 
 
「砰。咔嚓。」
 
 
小殺往阿源身處的掩體扣下板機後,便迅速地搜索自己的口袋,準備更換彈藥。
 
 
但是裡面空空如也。
 
 
原來,在剛才的激戰中,小殺的子彈已經耗盡。
 
 
「……嗚!」少女緊皺著臉。
 
 
怎麼可能會犯下這麼大的錯誤呢。對自身的彈藥數目心中有數,不是常識中的常識嗎?是因為失血過多而神智不清?還是阿源的拙拙迫人讓她慌亂而忽略這點?
 
 
在彈盡糧絕的同時,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看樣子,她已經快到極限。
 
 
不可能會有比這更惡劣的情況了。小殺慘然一笑。
 
 
已經沒有退路的小殺把散彈槍丟在一旁。然後掏出蝴蝶刀,準備作出最後的攻擊。
 
 
小殺閉上雙眼,把意識融入空間之中。
 
 
她把自己當成一個死人。只有這樣,才可以完全隱藏自己的氣息。是的。既然她已經死去,那她就要化為咒殺的怨靈,把阿源這個存在抹殺掉。
 
 
她的腳步變得輕靈,開始往阿源的方向邁進。
 
 
「無論如何,我都要殺死佢。」
 
 
阿源在丟出硫酸彈後,便快速換上衝鋒槍準備繼續廝殺,不過,他馬上就發現對方停止開火的異象。
 
 
她終於支持不住而倒下了嗎?阿源想。
 
 
他馬上搖了搖頭。他很清楚與小殺這樣的殺人魔交手,大意只會造就失敗,在見到小殺的屍首前,絕對不能鬆懈。
 
 
勝算在握的他並沒有放下戒心。他想,還有其他可能會讓局勢有所改變嗎?
 
 
剎時間,阿源想起何夕琛這個人。
 
 
「不足為患。呢種咁既懦夫應該唔會再上黎。就算佢真係以一己之力成功爬上K樓,佢都會冇哂體力,加上佢手無寸鐵……根本冇可能殺到我。佢只可以眼白白睇住(消音)死係我手上。」
 
 
對。那並不是輕敵,而是殘酷的真相。廢物如何奮鬥,終究也只是一個廢物而已。
 
 
還是把精神集中在小殺身上吧。垂死的最後反撲絕對不容忽視。
 
 
「佢會點樣做?」
 
 
阿源上彈。
 
 
「從右面攻擊?定係……」
 
 
這場對決也差不多是落幕的時候了。他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戒備著,準備給予小殺致命一擊。
 
 
小殺行動不帶半點動靜,但步行的速度無比敏捷,無法想像將死至人還能有如此靈巧的身手。先不說她背部的傷勢,她的右腳扭傷也還沒有痊癒啊。到底要有多強大的意志力,才可以支撐著她作出這樣的行動?
 
 
阿源沒有說錯,小殺的確是一個怪物。她的強大,早已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小殺,心無雜念。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已經愈來愈接近阿源隱藏的所在。但是,他好像也沉寂了下來,不再向自己試探性地開槍。
 
 
小殺心中一凜,對阿源出色決策力和反應暗暗吃驚。因為沒有開火,小殺就難以鎖定對方的真正位置,施行她的暗殺。
 
 
「唔通畀佢睇穿左?」
 
 
既然暗殺行不通的話,那就正面突破,以速度來分出勝負吧。
 
 
雖然小殺手上的是攻擊距離不大的蝴蝶刀,但只要夠接近,那就抵消了攻擊距離的劣勢--只要比阿源扣動板機前先一步揮刀,勝利就屬於她了。畢竟,阿源之所以在這場最後決戰佔盡優勢,只是因為他比小殺更早背叛,和持有大量槍械而已。
 
 
如果是近身戰的話,小殺有絕對的自信。
 
 
這是最後的機會。她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做好心理準備後,她雙腿一蹬,攻入阿源的據點。
 
 
阿源原來就近在咫尺,雙方打了照面。小殺看到眼前的勁敵,心中盡是訝異,因為他手上沒有任何武器,而且他的大衣也被他放到一旁,也就是說,他處於零裝備的狀態。
 
 
小殺無法理解阿源卸除裝備的舉動,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對她極為有利。本來抱著必死決心的她,預想自己要多吃幾槍才能接近阿源,但現在,她好像看到了一絲曙光。
 
 
也許,她能把阿源一擊斃命,然後帶何夕琛離開--
 
 
「喝啊!」
 
 
隨著吶喊,小殺拼盡全力,以雷霆萬鈞之勢突刺阿源的要害。
 
 
但是,她錯失了。
 
 
阿源,竟然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側身躲開。
 
 
難以置信。那是她最快的攻擊呀。為什麼他能避過呢?小殺馬上重整攻勢,準備繼續以快刀向阿源突刺。
 
 
然而,她的手腕,卻被阿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高速扣住。
 
 
「點可能,會接到我既攻擊……」
 
 
小殺怔住了。那是軍用格鬥技術CQC的高階擒拿手法。
 
 
原來阿源一直在隱藏實力嗎?小殺喃喃自語,看著高高在上,正在獰笑著的阿源。
 
 
阿源沒有動過武,但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孱弱的存在。殘酷的現實是,在武力上他可能比小殺,甚至GYM佬有更高的造詣。
 
 
阿源的正職,是G4(要員保護組)。正因為他身份的關係,他才會比熟練地以槍械跟小殺周旋,以及,在最後的空手對決反將小殺一軍。
 
 
也因為這個身份,他的女友才會和他分手。
 
 
「阿源!太危險啦!你唔辭職,我就同你分手呀!」
 
 
那是阿源前女友離家出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阿源喜歡他的工作。當警察一直也是他的童年志願,能成為G4更是他的夢想。經過多年的奮鬥,好不容易才當上這個位置,所以,他不想輕易放棄。這個意見上的分岐,讓溫和的阿源也少有地跟其女友吵了一架。
 
 
但是,在她走了以後,阿源恍然若失,後悔的感覺不斷在其內心擴散。
 
 
他真心愛著她。他真正想要的是和她組織一個幸福的家庭。如果能重來,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回應她的期望。
 
 
所以,他一定要回去。再次把他的心意告訴他的女友。
 
 
阿源用力一拉,小殺隨即失去重心。
 
 
就在這個時候,阿源聽到了背後大門被轟開的聲音。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進入K樓的人是誰。
 
 
「……小殺!」因為上氣不接下氣,何夕琛的叫喊甚至走了音。
 
 
何夕琛這個廢物竟然趕上來了嗎。
 
 
他豁盡所能跑樓梯的行為令阿源對其有所改觀,但是,也僅此而已。何夕琛的努力,只能換取目睹小殺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
 
 
阿源用力一拉,小殺隨即失去重心。接著,他以肘擊攻向小殺背部的傷口。
 
 
連消帶打的過程,乾淨俐落。
 
 
「咕啊!」
 
 
劇痛貫徹小殺全身。瀕死的少女雙眼反白,四肢僵硬,呼吸靜止;其身軀跌落的時候,意識一點不剩。
 
 
「啪噠。」
 
 
她的倒下,意味一切的終結。
 
 
「唔好呀!小殺!呀呀呀呀呀!」
 
 
聽到何夕琛在背後慘嚎,阿源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我真係一個禽獸呀……但係,全部都係為左妳咋。」
 
 
阿源的佈局與心計,一拼解決了律師和小殺這兩個最棘手傢伙。
 
 
看著倒地的少女,阿源沉淪在勝利的喜悅之中。他將會在十三個住客中成為唯一的倖存者,縱使如今的他,不再是往昔的他。
 
 
這場遊戲,令他的人生觀偏離了。
 
 
在殘酷的固有規則之下,抱著正義,不去傷害任何人的信念實在愚昧之極。只有順應規則,搏取別人的信任後再馬上背叛,才是成功的不二法條。
 
 
人性與良知,根本就是牽制自己的枷鎖。
 
 
「哈哈……」
 
 
他贏了。剩下來的何夕琛,不足為懼。
 
 
跑了那麼久,他應該已經虛脫了吧。再加上受到這樣的打擊,他還能有什麼作為?要收拾這樣的傢伙,不必急在一時。
 
 
阿源一直背對著他。因為如同螻蟻般的何夕琛,根本連正眼看也沒有必要。
 
 
但是,背部怎麼會傳來熾熱的劇痛呢。
 
 
大吃一驚的阿源馬上轉身,就看到何夕琛挨近的身影。他還來不及反應,腹部,就傳來了被貫穿的死亡意識。
 
 
「噗。」
 
 
鮮血,嘩啦嘩啦地滴落。
 
 
何夕琛低著頭。那個人的雙手縱然在顫抖著,但卻緊緊地握住了西瓜刀的刀柄。
 
 
被刺中了嗎。
 
 
明明剛才的他看來不像有備而來的樣子,但為什麼,他會有西瓜刀呢?
 
 
那把西瓜刀,好像在那裡見過。
 
 
他很快就想起來了。就在小殺於G樓佯攻社工時,眼罩女曾經以它來阻止--那是眼罩女最開始時擁有的武器。
 
 
之前與眼罩女有過的一幕,再次閃現在阿源的腦海之中:
 
 
* * *
 
 
「等一陣。我要收返埋把刀先。」
 
 
眼罩女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能讓社工知道自己殺過人。畢竟,她殺人是為了讓社工繼續活下去,若果事實的真相敗露,社工應該會崩潰吧。
 
 
眼罩女把刀收在後樓梯之中。看在眼裡的阿源,內心五味雜陳。待眼罩女回來以後,阿源說:「睇黎,妳都知道後樓梯既秘密。」
 
 
* * *
 
 
是啊。眼罩女為了不讓殺人的真相敗露,她有把武器收在後樓梯通道的習慣。當她取得更強大的日本刀後,自然就沒有攜帶西瓜刀的必要,西瓜刀,也理所當然地遺留在後樓梯之中。
 
 
正因如此,何夕琛才在跑後樓梯時取得了反擊的最後武器吧。
 
 
他萬萬沒想到,早已死去的眼罩女竟然會留下自己失敗的伏筆。
 
 
「如果你地最後可以成功逃出生天,我想拜託你照顧詩詠姐姐……一生一世!詩詠姐姐……雖然平時傻下傻下,但係……佢係一個好人黎!」
 
 
眼罩女曾經如此託付自己,但是,他卻親手把社工的性命終結了。
 
 
那是,他背叛眼罩女的報應嗎?
 
 
「咕……咕啊。咳咳!」
 
 
鮮血從阿源口中吐出,地上,沾上如潑墨畫的痕跡。阿源一個失神跪了下來,跟低著頭的何夕琛四目相投。
 
 
他,終於看清殺死自己的人的臉。
 
 
那個人雖然滿臉淚水,但雙眼帶著決意。只有為了愛而把生命完全燃燒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眼神吧。
 
 
明明是這樣軟弱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有能力殺死自己。
 
 
阿源搖了搖頭,苦笑。
 
 
真正軟弱的人,是自己啊。
 
 
何夕琛的行動貫徹了他內心的渴求,相比之下,自己卻捨棄了自我而殺人。
 
 
他實在太過渺小。
 
 
人真可笑啊。只有在將死之際,才會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反省。
 
 
是啊。他錯了。
 
 
「嗄……嗄……我輸左。」在斷氣之前,他心悅誠服地說。
 
 
他身上還有一個炸彈,如果他希望的話,大概可以馬上引爆跟他同歸於盡。但是,已經釋懷的他沒有這樣做。
 
 
也許,他本來就不是做禽獸的材料吧。
 
 
沒有引爆炸彈,是否就代表他在最後,也能以人,而非禽獸的的身份而死去呢。
 
 
他又想起他的前女友。
 
 
「對唔住。我行錯左路,連我都原諒唔到自己。但係,我愛妳。下世再見。」
 
 
阿源抓住了何夕琛緊握刀柄的雙手,然後用力一拉--刀鋒,進入了阿源體內更深的位置。
 
 
「嗚……呀呀呀呀!」
 
 
很痛。痛得像體內所有內臓被全數撕裂。但是,以如此的極級疼痛來懺悔,反而令良心稍為好過一點。
 
 
「哈……哈。」
 
 
他狂笑了數聲,身體便不再有所動靜,體溫漸漸流失。
 
 
然而,嘴角掛著了釋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