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班前,冬晴在她家附近跑步。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她看見在對面街,駱聞烽正拖著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站在那裡。不一回,一輛小型褓母車駛到了。他把兩個孩之送上車後,望著車子離去。然後抬起頭來,望著仍未開花的洋紫荊樹,呆呆的站在那裡良久。
冬晴轉身,向原來的路跑回去了。
她早前也聽說過,駱聞烽的太太去年遇上了車禍,必須長久臥床。加上有兩個年幼的小孩,穩定的收入對駱聞烽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他已年近五十,要在這麼差的經濟環境中找到新工作,實在不易。難怪他當時為了自保,要不顧一切地逼走老郭。
冬晴心想,他又怎料到換來的,竟是一個如此陰險、不擇手段的盧奐生!一定要將盧奐生繩之於法!
冬晴嘗試找樂莎商量,但每次打電話給她都是電話錄音,來到她的座位,她又跑去開會了。冬晴只好通過Whatsapp來告訴她,有要事商討。
樂莎回了一個訊息:「對不起啊!最近忙得要命!告訴妳一個秘密,公司因業績太差,又要重組了!!!(讀後請刪掉此訊息!) 」
「又要重組……不會又裁員吧?」冬晴看了訊息後,自言自語地說。
每當重組,都會有機會裁員……但這次冬晴並不擔心自己的部門,一來上一季已經裁減了人手,二來過去兩個季度,產品營銷部的表現均受到亞太區的高層讚賞,也直接幫助銷售部門屢創佳績。
又過了一星期,冬晴仍未有機會和樂莎談及駱聞烽的事。她寄給樂莎的短訊都顯示已讀了的狀態,但卻沒有收到回音。
看來公司這次的重組規模相當大,人事部的員工整天都在閉門開會。




連律師在冬晴的辦公室前急急步經過,她透過玻璃牆向他點點頭。
他走進冬晴的辦公室,煞有介事地說:「妳的部門要裁員嗎?為甚麼妳之前沒通知我呢?」
「甚麼?」冬晴錯愕地說。
「我也是剛剛才收到電郵,說現在就要開緊急會議,是有關妳部門的。」
冬晴沉默了,腦袋內不停在轉。我的部門?誰要被解僱呢?為何沒和我商量呢?難道……
她目光再轉向連律師,發現他的表情已變得僵硬,躲避著她的目光。
「我先過去開會!」他說罷便匆匆離開了。
過去,冬晴也曾處理過裁員行動,被解僱的人往往是被蒙在鼓裡,到最後一刻才被通知的。
沒可能吧?她感到頭皮發麻,放在鍵盤上的手開始發抖。
過了個多小時,冬晴腦袋中出現各種不同的可能性,令她完全不能集中工作。然後,冬晴收到一個會議預約,是在傍晚八時的,寄件人是Franklin Thompson, 副本欄內有另一個收件人,是田樂莎。




七點五十五分,冬晴來到會議室,樂莎已坐在會議室中。
「樂莎,很久不見了!最近妳好像很忙呢。」冬晴說。
「唔,對啊!」樂莎頭也不抬,只望著電腦屏幕,裝作很忙地看文件。
冬晴沉默地坐著,感到自己這刻的處境很荒謬,而身旁這個朋友竟變成了陌生人。她慶幸連律師今早不慎向她透露了有關她的部門要被裁員這件事,至少這一刻,她有了心理準備,也作了最壞的打算。
七時五十九分,視像會議接線了,整個屏幕被Franklin的臉填滿了,他調較好鏡頭後,才退後坐下來。旁邊坐著總部的人事部總裁Renee Seawick。
大家客套地打招呼後,便入正題。
「冬晴,首先感謝妳對公司的付出和貢獻。我相信妳也見到,最近公司的業績實在太強差人意了,我們需要大規模的重組和節省開支。而不幸地,妳的部門也受到影響。妳的職位已被裁減了!」
Franklin的臉泛著紅光,努力地隱藏著報復般的快感。誰叫妳自把自為,不把我放在眼內,妳的存在,對公司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他心裡想。
冬晴的肩膀繃緊,像承受了迎面而來的一拳般。幸好她已有心理準備,能夠保持鎮定。她深深吸一口氣說:「那我的團隊呢?他們該不會受到影響吧?」
「這才是一個真正有承擔的領袖!在這一刻,妳最關心的仍是妳的團隊!」Renee說罷,看著Franklin。




Franklin沒理會Renee,他原本以為冬晴得悉被裁後,會崩潰痛哭;但見她如此冷靜,他心裡有點失望。
他繼續說:「不幸地,整個產品營銷團隊也將會被裁減,他們的工作會由盧奐生的銷售部門接管。我們只會留下露露,在香港做一些協調的工作。」只因上次Franklin到訪香港時,露露為他安排的一切令他非常滿意,所以他決定網開一面、讓她留下來。
「但是亞太區產品營銷的工作是很重要的,對公司的銷售也有很大的影響……」
「那有妳說得那麼重要呢?還不是一些簡單的翻譯和行政雜務。策略、方針和創作方面都是由總部處理的,在其他地區我們只需要一些手手、腳腳來執行我們的指令!」
其實產品營銷部並沒有必要作出這次的裁員,Franklin只是藉這次的重組,將亞太區的資源調配回美國總部,讓他可以直接掌控。他只打算利用盧奐生的團隊來做一些「手手、腳腳」般的工作。Franklin的額角冒出汗珠 ,臉也漲紅了,心想這個冬晴,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還在吵吵嚷嚷的。